市局刑侦支队的办公室,凌晨的昏暗与电脑屏幕惨白的光线交织,勾勒出赵永南疲惫但专注的侧影。他面前的屏幕上,窗口层层叠叠,代码、数据流、网络地图、加密分析工具在无声地运行。他刚刚结束对方哲个人电脑和云端数据的深度挖掘,试图从海量的文件、邮件、浏览记录、社交媒体碎片中,拼凑出这个失踪记者近期最真实的心理轨迹和调查动态,并寻找任何可能与灰衣男人产生交集的蛛丝马迹。
吕凯和刘冰站在他身后,空气中弥漫着熬夜特有的咖啡因和焦躁混合的气息。方哲失踪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每一分钟的流逝都意味着未知的风险。而灰衣男人选择方哲,绝不仅仅因为他三年前的撤稿。方哲近期正在调查的“恒发”化工厂污染事件,很可能是一个新的、更危险的引爆点。
“有发现。”赵永南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熬夜的沙哑,但更多的是发现线索的锐利。他调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方哲最近一个月内加密保存的采访笔记、录音片段、照片和收集到的内部文件,标题都是“恒发调查-绝密”。
“方哲很谨慎,这些文件都用了强加密,而且分散存储在几个不同的云盘和个人加密硬盘里。我破解了其中一个主要加密容器的密码,是他妻子名字和生日的组合变体。”赵永南快速浏览着文件摘要,“他调查‘恒发’化工厂已经快三个月了。起因是城北新区几个新建小区的居民集体投诉,反映空气中有刺激性气味,家里小孩频繁出现呼吸道问题和皮疹。方哲跟进后,发现‘恒发’的生产线存在严重违规,废气废水处理设施形同虚设,而且他们的环评报告和日常监测数据存在大量造假嫌疑。”
“又是环境污染,又是数据造假。”刘冰啐了一口,“跟十年前那起铅污染事件一个德行!妈的,这些黑心企业就学不乖!”
“不止如此。”赵永南点开一份内部通讯记录的截图,看起来像是从某个匿名渠道获得的“恒发”内部管理人员的聊天记录,“‘恒发’的后台很硬。实际控制人叫吴天豪,表面上是个普通企业家,但私下与本地环保、安监部门的某些负责人往来密切。方哲在笔记里提到,他尝试联系环保局要求信息公开,被各种理由推诿。他通过线人拿到了一些内部举报材料,但线人很快就‘因个人原因离职’,并且拒绝再接他电话。他还怀疑,自己家的电话和手机可能被监听了。”
“吴天豪……”吕凯记住了这个名字。这与方哲采访本上那个被圈起来的“吴建国”有关联吗?还是巧合?
赵永南继续操作,调出另一组文件,是方哲保存的一些照片和视频,拍摄角度隐蔽,画面有些模糊,但能看出是“恒发”厂区夜间排放浑浊废气的景象,以及一些堆放在厂区角落、标识不明的化工原料桶。还有几张照片,是附近居民提供的自家孩子身上皮疹和咳嗽药的照片,触目惊心。
“方哲在失踪前一周,联系了省里的一个环保NGO组织,还有一家国家级媒体的环境调查记者,似乎想寻求合作或上级媒体的支持。但就在他失踪前两天,他收到了一封来自报社内部的‘提醒’邮件,发信人是总编,语气委婉但意思明确:关于‘恒发’的报道,‘证据尚不充分,容易引发不必要的企业纠纷和社会恐慌,建议暂缓,多做核实’。方哲在笔记里愤怒地写道:‘又是这一套!证据?他们连门都不让我进!核实?线人都不敢说话了!’”
总编的“提醒”……这似乎与之前总编收到匿名信和污染水警告的事件联系了起来。总编在方哲的调查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出于报社利益的考量,还是受到了来自“恒发”或其背后势力的压力?
“方哲妥协了吗?”吕凯问。
“看起来没有。”赵永南打开方哲最后几天的工作日志,字迹越来越潦草,显示出巨大的压力和内心的挣扎,“他写道:‘我知道危险,但我不能停。那些孩子的脸,每晚都出现在我梦里。三年前,我退缩了,结果那个禽兽老师逍遥法外,更多孩子受害。这次,我不能再退缩。就算发不出去,我也要把所有证据保存好,总有一天会有人看到。’ 他还提到,他准备了一个‘安全包’,里面是所有调查材料的备份,存放在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报社之外的保险柜里,如果他出事,就让妻子联系他指定的那个省环保NGO的人来取。”
一个“安全包”!这可能是关键!里面很可能有“恒发”污染的确凿证据,甚至可能包括“恒发”背后保护伞的线索!
“保险柜在哪里?联系他妻子了吗?”刘冰急问。
“联系了,他妻子情绪很不稳定,但确认有这么一个保险柜,是方哲很久以前租的,地点只有方哲自己知道,钥匙和密码他随身带着。方哲失踪后,她试着找过,没找到相关凭证。”赵永南摇头,“而且,就在方哲失踪当天下午,他妻子的手机收到一条来自方哲号码的短信,内容很简单:‘我没事,临时有事出趟差,别担心,等我联系。’ 他妻子当时虽然疑惑,但没多想。现在看,这很可能是灰衣男人用方哲手机发的,目的是稳住家属,拖延报警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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