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建房的后院,比前院要杂乱一些,但也并非毫无章法。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建筑废料和修剪下来的枯枝,都用防雨布盖得整整齐齐。一个不大的工具棚紧挨着院墙,门是普通的木门,没有上锁。
发现工具棚异常的,是一名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刑警。他按照搜查流程,仔细检查每一个可能藏匿物品的角落。当他推开工具棚虚掩的木门时,手电光扫过里面堆放的杂物——几把铁锹、一个割草机、几个空花盆、几卷生锈的钢丝网……一切都显得寻常。但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眼角余光瞥见角落一块厚重的、沾满油污的绿色防雨布下,露出了一个不寻常的轮廓。
那轮廓不像是农具或园艺设备,更像是一个……车辆的底盘。
他立刻用对讲机低声汇报。刘冰和吕凯闻讯,立刻从地下室赶了过来。
工具棚里的空气弥漫着灰尘、机油和铁锈的味道。刘冰上前,和那名年轻刑警一起,小心地掀开了那块沉重的防雨布。
灰尘扬起,在手电光柱中狂乱飞舞。防雨布下面露出的,果然是一个汽车底盘,但并非完整。它被拆解了。
准确说,是一个小型电动货车的底盘主体。前后桥、电机、电池组(已被拆除,只留下空壳和线束)、转向系统都还在,但驾驶室、车厢、外壳、轮胎……所有能明显标识车辆特征的部分,都不见了。底盘被架在几个自制的木头架子上,离地大约二十公分,底部和周围的地面上,有大量深色的、粘稠的油污和灰尘混合的痕迹。
“电动的?”刘冰蹲下身,用手电仔细照着底盘结构,特别是电机铭牌的位置。铭牌已经被刻意磨损,但依稀还能辨认出品牌和部分型号信息。“像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小型封闭式货运电瓶车改的。”
吕凯也蹲下来,目光扫过底盘。底盘本身有大量磨损和剐蹭的痕迹,某些部位的漆面颜色与周围有明显差异,像是后来修补或重新喷涂过。在一些焊接点和螺栓连接处,能看到新鲜的、与周围老旧油污截然不同的润滑脂痕迹——这说明不久前有人动过它,可能是为了拆解,或者检查。
“轮胎呢?”吕凯问。
年轻刑警用手电照向工具棚更深的角落,那里堆着几块破烂的篷布和一些废旧轮胎。“有几条旧轮胎,但花纹都磨平了,不一定是这车原配的。”
“永南,”吕凯对着耳麦说,“把物流园区监控里那辆‘市政工程’货车的轮胎花纹截图,发到现场平板上来。我们需要比对。”
“收到,马上。”赵永南的声音传来。
很快,技术人员带着便携式高分辨率扫描仪和带平板的勘查员赶到了后院。他们先对底盘整体和关键部位进行多角度拍照和录像,然后开始仔细搜寻可能遗留的生物物证或微小痕迹。
陈敏也提着勘察箱过来了。她的目光首先被底盘后方、原本应该是车厢底板的位置所吸引。那里虽然锈蚀严重,但在一些钢板接缝和铆钉的凹陷处,积累了一层厚厚的、混合了泥土、油污和……某种纤维状物质的污垢。
“这里。”陈敏戴上头灯和手套,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一个铆钉孔边缘的污垢里,夹起几根极其细微的、颜色暗淡的纤维。纤维很细,有些蜷曲,颜色介于深灰和棕色之间,沾满了油污。她将纤维放入专用的物证袋,又用棉签蘸取专用溶剂,擦拭铆钉孔周围的污垢。
接着,她的目光移向底盘侧面一处向内凹陷的、似乎是碰撞留下的痕迹。凹陷处的漆面完全剥落,露出暗红色的底漆和锈迹。在锈迹的边缘,靠近一道细微裂缝的地方,她看到了一小撮灰白色的、夹杂着黑色的、极其细小的絮状物。
她屏住呼吸,用更细的镊子,像做眼科手术一样,极其轻柔地将那撮絮状物提取出来,放入另一个物证袋。在头灯的光线下,那絮状物看起来……很像人类的皮屑和脱落的发根碎屑,只是被油污严重污染了。
“刘冰,手电帮我照着这里,角度低一点。”陈敏低声道。刘冰立刻凑过来,将强光手电几乎贴着底盘钢板打光。
在特定角度的侧光照射下,陈敏在底盘另一处不起眼的、带有弧度的钢板折边下方,发现了几根更长的、纠结在一起的毛发。毛发也是灰白色夹杂着黑色,很细,大约有几厘米长,半截粘在油腻的钢板背面,半截垂下来。
陈敏的心跳加快了。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取下那几根毛发,放入第三个物证袋。毛发的根部似乎还带着极其微小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毛囊组织。
就在这时,技术员那边传来了低呼:“吕队!轮胎花纹比对有初步发现!”
吕凯走过去。技术员手中的平板电脑上,并列显示着两张图片。左边是赵永南发来的、物流园区监控拍到的“市政工程”货车(尽管画面模糊且是夜间)的左后轮轮胎花纹局部放大图。右边是技术员刚刚用便携扫描仪对工具棚里找到的一条相对最完整的旧轮胎(花纹磨损严重,但部分沟槽仍可辨认)进行3D扫描后生成的虚拟纹路复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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