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金属门锁被专业工具破解,发出沉闷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门轴转动时带着轻微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向内打开。一股混杂着化学溶剂、消毒水、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类似电子设备长时间运行后产生的微弱臭氧味的空气,从门后的黑暗中涌出,与楼上客厅那简洁到冰冷的“样板间”气息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实验室特有的、理性而疏离的危险感。
吕凯站在门口,手电筒的光柱率先刺破黑暗,照亮了向下的水泥台阶。他朝身后的队员打了个手势,率先迈步向下。刘冰紧随其后,手按在腰间,眼神锐利如鹰。陈敏提着勘察箱,走在中间,赵永南则带着技术设备殿后,准备对可能存在的电子设备进行现场取证。
台阶不长,大约十几级,通向一个比预想中更加宽敞的地下空间。手电光扫过,墙壁和天花板都做了简单的防潮和隔音处理,地面铺着灰色的环氧地坪漆,光滑、无缝、易于清洁。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保持着这里的恒温和低湿度。
灯光被依次打开。不是温馨的家居照明,而是嵌在顶棚的、排列整齐的LED无影灯,惨白、均匀、毫无阴影的光线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将这里的一切细节暴露无遗。
与其说这是一个“地下室”,不如说这是一个设施齐全、专业度极高的私人实验室。
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不锈钢材质的中央实验台,台面上摆放着各种规格的烧杯、量筒、冷凝管、旋转蒸发仪、精密电子天平、pH计……所有器具都擦拭得一尘不染,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像等待检阅的士兵。实验台的一角,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通风橱。
靠墙是一排高大的灰色试剂柜,玻璃门后整齐码放着各种颜色的化学试剂瓶,标签清晰。旁边是一个低温冷藏柜,指示灯亮着,显示运行温度为零下二十摄氏度。
但所有这些,都不是最引人注目的。
最刺眼的,是实验台尽头,靠墙放置的一个普通木质试剂柜。与其他柜子不同,这个柜子的门是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透过玻璃,可以隐约看到里面分三层,摆放着三个大小相仿的、深色的玻璃密封瓶。每个瓶子上,都贴着一张白色的打印标签。
手电光和顶灯的光线交织,聚焦在那三个瓶子上。
吕凯缓缓走近,陈敏和赵永南也跟了上来。刘冰则警惕地扫视着实验室的其他角落。
距离足够近时,标签上的字迹清晰可辨。
最左边的瓶子,标签上打印着:周永康。201X.09.14。
中间的瓶子:王磊。201X.06.08。
最右边的瓶子:张明远。201X.03.19。
日期,正是三人失踪的日期。
瓶子是深棕色的,避光设计。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还有少量无色或微黄的粘稠液体残留。
吕凯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一下,又一下。他看向陈敏。陈敏的脸色在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但她深吸一口气,戴上乳胶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标着“张明远”的瓶子从柜子里取出来,轻轻拧开瓶盖。
几乎在瓶盖旋开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甜杏仁和某种有机溶剂混合的、难以形容的古怪气味飘散出来。陈敏立刻将瓶盖重新拧紧,但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看向吕凯,声音有些发干,但异常清晰:“初步判断,气味特征与从张明远保温杯微孔以及骸骨细胞损伤模型中推测的神经抑制剂成分……高度吻合。需要立刻送回实验室做精确成分比对和质谱分析。”
三个瓶子。三个名字。三个日期。像三座冰冷的墓碑,矗立在这个隐藏在光明住宅之下的幽暗实验室里。
“妈的……”刘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目光死死盯着那三个标签,仿佛要用目光将它们烧穿。
赵永南已经打开了便携式光谱仪和气体检测仪,开始对环境空气和实验台面进行快速扫描取证,同时寻找可能的数据存储设备。
吕凯的目光从试剂瓶上移开,转向实验室的另一侧。在靠墙的一张稍小一些的工作台上,摊开着几张大幅的图纸。他走过去。
那是建筑结构草图,用专业的CAD软件打印出来,线条精准,标注详细。但图上用红笔做了大量的额外标记和注解。
第一张图:是周永康所住的高档小区地下车库及周边结构的平面、立面、剖面图。红笔清晰地标注出了监控盲区的范围、照明电路走向、通风管道尺寸、以及几个用箭头指示的“最佳接近与撤离路径”。其中一个路径的终点,用红圈特别标出,旁边手写小字:“荷载计算通过,临时支撑可行。转移窗口:3分钟。”
第二张图:是王磊失踪的那家商务酒店的楼层平面图,重点是电梯井、设备层、消防通道。红笔标出了电梯监控的死角,酒店后方一条因施工而临时封闭的通道,以及从通道连接城市地下管网的某个检修井入口。旁边注解:“电梯‘故障’时段可利用。通道监控已处理。运输工具停放点:酒店后巷废弃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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