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刑侦支队的案情分析室,白板上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地图、时间线和关系图,像一张被无数线索缠绕的巨网。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焦苦味、熬夜后的体味,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神经紧绷的压力。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三点,但房间里没有一个人有睡意。
吕凯站在白板前,手里拿着一支已经没什么墨水的白板笔,目光死死钉在三条用红笔划出的时间线上。那是周永康、王磊、张明远三人失踪的精确时间点。每一条线,都像一道无声的、充满嘲讽的休止符。
刘冰靠在对面的桌沿,眼圈发黑,胡子拉碴,手里捏着一沓厚厚的打印纸,那是赵永南刚刚送来的、关于柳征在三人失踪当晚的“不在场证明”的初步核查报告。他翻得哗哗响,嘴角向下撇着,每翻一页,脸上的不耐和烦躁就加深一分。
陈敏坐在角落的椅子里,双臂环抱着自己,像有点冷。她面前摊着那份心肌毒素的检测报告,但她没看,只是怔怔地盯着白板上柳征的照片——那是从工作证上扫描放大的,穿着白衬衫,面容平静,眼神直视镜头,没有任何情绪。就是这样一个人,用十年时间,将仇恨淬炼成毒药和水泥。而她,刚刚用科学证明了,这毒药也滴进了他亲生母亲的心脏。这个认知让她胃部一阵阵抽搐。
赵永南是唯一还在“动”的人。他面前并排摆着三台笔记本电脑,屏幕闪烁着不同的窗口:交通卡口数据查询系统、建筑设计院的内部门禁和监控后台、行业沙龙的报名和签到记录、通信运营商的基站定位查询界面……他的手指在键盘和触控板上飞快移动,偶尔停下来,用笔在旁边的本子上记录着什么,眉头紧锁。
“先说周永康失踪那晚。”吕凯用笔尖点了点第一条红线,“十一个月前,9月14号,晚上9点到11点之间,最后出现在自家车库入口监控,之后消失。永南,柳征那边的记录?”
赵永南抬起头,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调出一个窗口:“建筑设计院的门禁刷卡记录显示,柳征在9月14号下午5点40分刷卡进入主楼,之后没有离开记录,直到次日凌晨1点15分刷卡离开。院内的监控探头虽然覆盖不全,但关键通道的几个探头拍到了他晚上7点、9点半左右两次从办公室所在楼层去洗手间,以及晚上11点左右在自动贩卖机买咖啡的画面。时间戳清晰,人脸识别匹配度超过95%。他所在楼层的公共区域监控也显示,当晚他办公室的灯一直亮到凌晨一点以后。”
“也就是说,从周永康失踪的关键时间段开始,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柳征都被‘锁’在了建筑设计院里,有进无出的门禁记录,有多段被不同监控拍到的影像。”刘冰插嘴,语气带着嘲讽,“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妈的,他是不是在那破院里搭了个帐篷?”
“办公室的监控呢?他办公室内部的?”吕凯追问。
“没有。”赵永南摇头,“建筑设计院注重**,个人办公室内部不安装监控。只有公共区域有。”
“那段时间,他有没有可能通过其他途径离开大楼,比如……消防通道,或者某些不常用的出口?那些地方有监控吗?”
“主要的消防通道入口有监控,记录显示当晚无人使用。有几个通往地下设备层和货梯的后门,监控坏了,院方报修记录显示已经坏了一个多月。”赵永南顿了顿,“但是,从那些地方离开,要避开所有主干道的监控,在晚高峰时段穿越半个城市,精准地在周永康小区停电的那三分钟窗口期出现并带走他,再以同样方式返回院里,还要不被任何人发现……理论上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操作难度极大,风险极高。而且,我们调取了他当晚的电脑操作日志和云服务器同步记录,他在晚上8点到12点之间,有多次对设计图纸的修改和保存操作,时间间隔不规则,但总体持续。这很像一个真正在加班工作的人的行为模式。”
吕凯沉默。一个在加班的人,电脑在持续工作,本人多次被拍到在楼内活动。这不在场证明,扎实得令人沮丧。
“王磊,三个月前,6月8号晚上,在酒店电梯消失。”吕凯转向第二条红线,“那晚柳征在哪儿?”
“行业沙龙。”赵永南切换到另一个窗口,“市建筑行业协会举办的季度交流沙龙,晚上7点到10点,在市会议中心。我们有沙龙的官方签到表照片,柳征签了名。沙龙过程中有自由交流环节,有至少三位参会者回忆当晚和柳征有过简短交谈。会议中心的多个公共区域监控也拍到了他,时间从7点入场,到9点50分左右离场。酒店距离会议中心车程约25分钟,而王磊消失在晚上9点20分左右。从时间上看,柳征几乎不可能在沙龙中途离开,赶到酒店作案,再返回沙龙而不被察觉。而且,酒店附近的监控在那个时间段大面积故障,但会议中心周围的监控是完好的,没有拍到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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