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凤凰山脚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白天还能勉强分辨的虫鸣鸟叫,此刻都已沉入死寂,只剩下山风穿林过隙时那种单调、幽咽的呜咽声,像某种巨兽缓慢的呼吸。空气里草木泥土的味道更加浓重,还混着一股夜露的湿冷,钻进衣领袖口,激起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
吕凯和赵永南再次回到了那条土路,停在距离柳征自建房两百米外的老地方。车没熄火,保持着最低怠速,为车里的电子设备供电。车窗紧闭,车内只有仪表盘的微光和赵永南笔记本电脑屏幕散发出的、被调到最低的幽蓝冷光。
屏幕上分割成几个小窗口。一个是卫星地图的实时定位,一个是从之前侵入的社区安防系统里“借”来的、覆盖房屋周边几个公共摄像头的画面,还有一个,是赵永南用特殊设备扫描出的、那栋房子周围的无线电信号频谱图。几十个代表不同频段信号的曲线在屏幕上无声跳动,像一片由数字构成的、寂静的海洋。
“红外对射报警器,频率A段,工作正常。”赵永南盯着频谱图,手指在一个微微隆起的波段上点了点,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屏幕上的那些曲线,“微型摄像头,无线传输,频率B段和C段,一共六个,覆盖了前后门、主要窗户和院墙。还有这个……”他的手指移到频谱图边缘一个极其微弱、但规律闪烁的信号上,“振动传感器,有线连接,但信号发射器是低频无线。这个最麻烦,一旦触发,可能直接通过有线网络或者卫星信号发送警报,干扰器对它效果有限。”
吕凯的目光在几个监控画面间快速移动。公共摄像头拍下的画面里,那栋两层小楼像一个蹲在黑暗中的沉默巨兽,只有二楼那个“书房”的窗户,依旧按照预设的程序,透出暖黄却虚假的灯光。院子里空无一人,那棵老槐树的影子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在地上投出变幻莫测的、如同鬼爪般的形状。
“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吕凯收回目光,看着赵永南,“不进入室内,不触发核心警报。用内窥镜和采样设备,从外墙的管线预留孔或者通风口,获取地下空间内部更清晰的图像,以及空气、粉尘样本。重点是找到那个隐藏门的内部结构证据,以及……任何能直接和案件关联的东西,比如特殊的化学容器、仪器,或者……不该出现在私人住宅里的物品。”
赵永南点点头,从脚下的工具包里拿出几个新设备。一个更小、但镜头分辨率更高的内窥镜探头,连接着带存储功能的微型显示屏;几个不同规格的、带有高效过滤膜的真空采样试管和微型泵;还有一把特制的、带有照明和显微摄像功能的探针,可以用来检查墙壁夹层和缝隙。
“干扰器只能维持三十秒,而且振动传感器是变数。”赵永南最后一次检查设备,“我们从东侧院墙翻进去,那里是摄像头的死角,而且靠近我们发现的那个疑似隐藏门的位置。三十秒内,我完成图像采集和样本提取,你负责警戒和抹除我们翻墙的痕迹。如果感觉不对,或者触发振动警报,立刻原路撤回,不要犹豫。”
“明白。”吕凯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推开车门。山间冰冷的夜风瞬间涌入,让他精神一振。他套上一件深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到顶,又检查了一下腰间的装备:强光手电、胡椒喷雾、伸缩警棍,还有一副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必要时破窗或撬开简单门锁用的多功能工具钳。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执法记录仪,虽然今晚的行动游走在灰色地带,但必要的记录不能少。
赵永南也下了车,背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双肩包,里面是今晚的主角。他再次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军用级夜光表,秒针正不紧不慢地走向零点。
“三、二、一……启动!”
赵永南按下了手中干扰器的按钮。
没有声音,但两人都能感觉到周围空气中的某种“张力”似乎微微一松。电脑屏幕上,代表无线摄像头和红外对射报警器的信号波段,瞬间变成了平坦的直线。
“走!”
两人如同猎豹般从车后窜出,借着土路边缘灌木的掩护,快速接近东侧院墙。脚步放得极轻,踩在松软的泥土和落叶上,只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沙沙声。三十秒,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橡皮筋,紧张而脆弱。
十秒,抵达墙下。赵永南半蹲,吕凯踩着他的肩膀借力,手在滑溜的瓷砖墙面上借力一撑,身体轻盈地翻上墙头,没有停留,直接向院内落去,落地时一个前滚翻,消去冲力,顺势蹲在墙角阴影里。几乎同时,赵永南抛上来的抓钩挂住了墙头,他也迅速攀上,翻入。
二十秒。两人背靠墙壁,屏息倾听。院子里一片死寂,只有风声。二楼那盏定时亮起的灯光,在夜色中透着一股诡异的人去楼空的空洞感。
赵永南立刻行动,像一只贴着墙壁爬行的壁虎,迅速移动到白天发现异常的那面后墙。他先拿出那个高分辨率的内窥镜,找到昨天用过的那个管线孔,将更细的软管小心翼翼地探了进去。手腕上的微型显示屏亮起,画面比昨天清晰许多。依旧是那个整洁得过分的地下空间,白色墙壁,水泥地面,隐约可见的金属支架和柜体轮廓。赵永南调整角度,让镜头缓缓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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