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练习室的空气像一根绷紧的弦。米诺把那条残破的披帛平铺在角落的地板上,像是在处理一件易碎的文物。他跪坐着,用小镊子小心翼翼地拆除那些松动的冰珠,周风霜凝就坐在他旁边,目光空洞地看着他灵巧的手指。
“荧光丝带……”她喃喃自语,像在说服自己,“真的可以吗?”
“不是‘可以’,是‘必须’。”米诺没有抬头,声音却很笃定,“冰珠是死的,是点。丝带是活的,是线。用线去重构点,这是升级。”他终于抬起头,眼里是创造者独有的狂热,“相信我,我会让它活过来。”
另一头,气氛更加冰冷。吴昊将平板电脑递到周风霜澈面前,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动线和标记。周风霜澈坐在椅子上,脚踝上冰娜给的冷敷贴散发着微弱的药草味,他却看也不看。
“这是新方案。”吴昊的声音毫无起伏,“核心爆发点都在,但取消了你百分之七十的长距离滑步,用短促、多变的折线走位替代。发力方式从腿部核心转移到腰腹和上身。”
周风霜澈的目光终于从地板上抬起,掠过平板,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抗拒和屈辱。“‘替代’?这是阉割。”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吴昊的眉毛拧了起来:“这是为了保住你的舞台生命。还是说,你宁愿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一样,在舞台上彻底瘸掉,然后滚下去?”
“我的动作,我自己负责!”周风-霜澈的呼吸粗重起来,那头被压制的野兽又开始咆哮。
“你负责?”一直靠在墙边沉默不语的张沈薇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你拿什么负责?用你妹妹被勾住的披帛,还是用整个团队为你一个人浪费的时间?你以为这个舞台是你一个人的秀场?”
她走到周风霜澈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吴昊,把平板拿给他。让他看,让他研究。他不是觉得被阉割了吗?那就让他自己想办法,在新的牢笼里,跳出比以前更凶狠的舞。如果他做不到……”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吴昊,“那就证明,他只是一头只有蛮力的蠢货,不配拥有‘破冰’这个核心。”
这句话比任何辱骂都更恶毒,它直接否定了周风霜澈赖以为傲的一切。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握紧的拳头指节发白,似乎下一秒就要挥出去。
周风霜凝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挡在了他和张沈薇之间。“他会看的。”她看着张沈薇,眼神清亮而坚定,“他需要一点时间。”
然后她转过身,蹲下来,平视着自己暴怒边缘的弟弟。她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脚踝上那片冷敷贴。“还疼吗?”
周风-霜澈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只剩下狼狈的喘息。他别过头,不让她看自己的眼睛。“……不疼。”
“那就别把伤口当借口。”周风霜凝收回手,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姐的披帛也坏了。米诺说,要让它活过来。你呢?你的舞蹈,是死了,还是也能活过来?”
下午四点,米诺举着改造完成的披帛,像举着一面新生的旗帜。淡蓝色的荧光丝带以一种不规则却极具韵律感的方式缠绕在半透明的薄纱上,静止时像凝结的流霜,一旦舞动,光芒便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试试。”米诺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兴奋。
周风霜凝接过披帛,披上肩。那轻盈的质感和之前冰珠的垂坠感截然不同。她试探性地转了一个圈,丝带在空中划出柔和而亮丽的弧线。
“太轻了,”她皱起眉,这不是抱怨,而是专业的判断,“惯性不对,之前的动作甩不起来。”
“那就不要‘甩’。”张沈薇不知何时走到了播放器前,“以前是冰,是武器,是扔出去砸碎一切。现在是光,是领域,是笼罩一切。你的气质是‘凝’,不是‘碎’。找到它的感觉。”
音乐响起,是那段熟悉的旋律。周风霜凝闭上眼,再睁开时,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她没有做任何大开大合的动作,只是抬手,挥袖。那流光般的披帛仿佛成了她身体的延伸,光芒随着她指尖的牵引,在空中织成一片迷蒙的网。雪花特效落下,不再是冰冷的刀刃,而是融入光网的精灵。
“……天哪。”王孙蘅月捂住了嘴。
这不再是冰雪女王,而是月光下的霜之女神。
周风霜澈全程目睹了这场蜕变。他看着他姐姐,看着她手中那条全新的“武器”,再低头看看平板上那份被他视为“阉割”的方案。
他终于站了起来,脚踝传来一阵刺痛,但他毫不在意。他走到练习室中央,对着镜子里的自己。
“音乐。”他沙哑地开口。
吴昊看了张沈薇一眼,按下了播放键。周风-霜澈开始移动,动作生涩而僵硬,他刻意避开所有爆发性的动作,每一步都像在试探脚下的薄冰,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不甘。
“不对!”吴昊立刻喊停,“你在干什么?你在怜悯自己!你在告诉所有人‘看,我受伤了,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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