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扬州暗流
扬州,大运河畔最繁华的城池。秋日的运河依旧舟楫如梭,漕船、商船、客船往来不息,两岸商铺鳞次栉比,叫卖声不绝于耳。然而在这片繁华之下,却涌动着看不见的暗流。
陈府,扬州盐商之首陈万金的宅邸,位于城东最富庶的地段。五进五出的大院,飞檐斗拱,朱门高墙,门前两座石狮足有两人高,威风凛凛。此刻,正厅里灯火通明,一场密谈正在进行。
陈万金年过五十,身材肥胖,满脸横肉,一双小眼睛却精光四射。他穿着绛紫织金缎直裰,拇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翡翠扳指,此刻正烦躁地踱步。
“朱廷琰到扬州三天了,既不召见盐商,也不查账,整天在盐课司衙门里不知道捣鼓什么。”他停下脚步,看向坐在下首的几个人,“你们说,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下首坐着的都是扬州有头有脸的盐商——经营浙盐的周老板、专做闽盐的郑老板、还有几个淮盐大户。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忐忑。
周老板沉吟道:“陈爷,世子此来,定然是为平抑盐价、整顿盐政。他按兵不动,恐怕是在等我们自乱阵脚。”
“自乱阵脚?”陈万金冷笑,“现在乱的是金陵!盐价涨了三成,百姓闹事,朱廷琰不去金陵平乱,跑来扬州做什么?”
“或许……是擒贼先擒王。”郑老板压低声音,“陈爷您是盐商领袖,扳倒了您,其他人自然就散了。”
陈万金脸色一沉:“他敢!我在扬州经营三十年,门生故旧遍布江南官场。他朱廷琰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得掂量掂量!”
话音刚落,管家匆匆进来,脸色发白:“老爷,外头……外头来了好多官兵!把府邸围起来了!”
“什么?!”陈万金霍然站起。
正厅门被推开,朱廷琰一身玄色官服,腰佩长剑,缓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墨痕和二十名锦衣卫,个个手按刀柄,杀气腾腾。
“陈万金,”朱廷琰声音平静,“本官奉旨查办盐政,请陈老板过府一叙。”
陈万金强作镇定:“世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只是……不知世子这是何意?陈某犯了何罪,竟要兵围府邸?”
“何罪?”朱廷琰走到主位坐下,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嘉靖三十八年,你贿赂扬州盐课司提举王大人,白银五千两,换取淮盐盐引三百引。三十九年,贿赂两淮转运使李大人,白银八千两,垄断扬州盐市。四十年至今,共行贿十七名官员,总额十二万八千两——这些,够不够?”
陈万金脸色煞白:“这……这是诬陷!”
“是不是诬陷,你心里清楚。”朱廷琰又取出一叠密信,“还有这些,是你与二皇子府中幕僚往来的书信。二皇子允诺保你陈家富贵,你则承诺每年进贡白银五万两,并在他需要时,煽动盐商闹事,扰乱江南。”
他抬眼看向陈万金:“如今二皇子已被圈禁,你还在做白日梦吗?”
陈万金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额头上冷汗涔涔。他没想到,朱廷琰手中竟有如此铁证。
“世子……”他声音发颤,“陈某……陈某也是被逼无奈。那些官员伸手要钱,不给不行……至于二皇子,他权势滔天,陈某一个商人,哪敢不从?”
“好一个被逼无奈。”朱廷琰冷笑,“那你煽动盐商罢市、哄抬盐价,导致金陵民变,死伤三人——这也是被逼无奈?”
陈万金语塞。
“陈万金,”朱廷琰起身,走到他面前,“本官给你两条路。第一,交出所有行贿账目,指证涉案官员,并平价抛售存盐,平抑市价。如此,本官可奏请陛下,从轻发落,留你陈家一条生路。”
陈万金眼中闪过挣扎:“那……第二条路呢?”
“第二条,”朱廷琰眼神冰冷,“本官现在就以‘贿赂官员、煽动民变、勾结皇子’三罪并罚,将你押解进京。到时候,抄家灭族,一个不留。”
满厅死寂。其他盐商吓得脸色惨白,连大气都不敢出。
陈万金瘫在椅子上,半晌,终于长叹一声:“陈某……选第一条。”
“识时务者为俊杰。”朱廷琰示意墨痕上前,“带陈老板去取账册。记住,一本都不能少。”
墨痕领命,押着陈万金下去。
朱廷琰这才看向其他盐商:“诸位,陈万金的例子在前。是配合官府平抑盐价,还是步他后尘,你们自己选。”
盐商们纷纷跪倒:“我等愿配合!愿配合!”
“好。”朱廷琰点头,“从明日开始,所有盐铺按原价售盐。存盐不足的,可向盐课司申请平价盐引,从官仓调拨。若有人阳奉阴违……”
他顿了顿,声音转厉:“陈万金的下场,就是榜样。”
“是是是!”众人连声应诺。
二、金陵定局
就在朱廷琰收服陈万金的同时,金陵的局势也已明朗。
赵氏和王氏被押入应天府大牢,李澄亲自审讯。赵氏起初还嘴硬,但在确凿的证据面前,终于崩溃,交代了所有罪行——包括受二皇子余党指使,勾结王氏投毒,意图杀害清辞,扰乱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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