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金陵归途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扬起一路烟尘。南方的秋日比京城和暖许多,路旁的稻田已收割完毕,留下整齐的稻茬,远山层林尽染,枫叶如火。
清辞靠着车厢壁,手中握着一封刚收到的信。信是郑荣从金陵寄来的,禀报锦绣堂的近况——自她入宫又离京的消息传开后,金陵城里的风向又变了。那些曾经疏远观望的贵妇们重新涌上门来,订单比以往多了三成,都想知道宫中的“御用贡品”究竟有何特别。
“东家,您何时回来?”郑荣在信末写道,“铺子里一切都好,陆先生常来照看。只是……沈府那边,似乎有些动静。”
沈府的动静?清辞蹙眉。父亲沈敬渊在她离京前已完全放权,府中大小事务皆由她打理,管事们也都服帖。还能有什么动静?
她正思量着,马车忽然减速。前头传来墨痕的声音:“世子,三小姐,前面就是金陵地界了。”
朱廷琰睁开眼,掀开车帘望去。远处城墙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显,城门楼上悬挂的灯笼已次第亮起,像一串明珠。
“终于回来了。”他轻声道。
清辞也看向窗外。离家不过月余,却仿佛过了很久。这座她曾拼命想逃离的城池,如今竟让她生出几分归心似箭之感。
“世子直接去盐课司衙门吗?”她问。
朱廷琰摇头:“先去沈府。盐商闹事非一日可解,不急在这一时。况且……我也想见见沈大人。”
他看向清辞,眼中带着笑意:“毕竟,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清辞脸上一热,别开目光。婚期定在明年三月,还有小半年。这段时间,足够处理江南的乱局,也足够……她理清自己的心。
马车驶入金陵城时,华灯初上。街道两旁的商铺还没打烊,行人络绎不绝,叫卖声、谈笑声不绝于耳。比起京城的肃穆威严,金陵更多了几分烟火气。
沈府门前,沈敬渊已带着管事们等候多时。见到马车停下,他快步上前,眼圈竟有些发红。
“父亲。”清辞下车,福身行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沈敬渊扶起她,上下打量,“瘦了。宫里……没受委屈吧?”
“女儿很好。”清辞微笑,侧身介绍,“这位是魏国公世子。”
朱廷琰上前,拱手:“沈大人。”
“世子。”沈敬渊连忙还礼,神色复杂。这个曾经需要他仰望的贵人,即将成为他的女婿。世事难料。
一行人进府。晚膳早已备好,席间沈敬渊问起京中局势,朱廷琰拣紧要的说了些。当听到太妃被打入冷宫、二皇子被圈禁时,沈敬渊手中的筷子差点掉下。
“这……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朱廷琰点头,“所以江南盐商闹事,背后定有余党煽动。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彻底肃清这些势力。”
沈敬渊忧心忡忡:“世子,盐商势力盘根错节,不好对付啊。尤其是那个陈万金,在扬州经营三十年,门生故旧遍布江南,连历任盐课司官员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正因如此,才更要动他。”朱廷琰淡淡道,“杀鸡儆猴,才能震慑其他人。”
清辞在一旁安静听着,心中却在盘算另一件事。郑荣信中提到沈府有“动静”,但父亲似乎并不知情。难道……
她看向侍立在旁的管家沈福。沈福对上她的目光,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果然有问题。
晚膳后,朱廷琰告辞去盐课司衙门。清辞送他到大门口,临别时轻声道:“世子万事小心。陈万金敢在这个时候闹事,定有倚仗。”
“放心。”朱廷琰握住她的手,“你在府中也小心些。若有异常,立刻让墨痕通知我。”
他的掌心温热,传递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清辞点头:“我会的。”
目送马车远去,清辞转身回府。经过回廊时,沈福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三小姐。”
“福叔,”清辞脚步不停,“府里出了什么事?”
沈福压低声音:“是……佛堂那边。”
佛堂?王氏?
清辞眼神一冷:“她怎么了?”
“大夫人这一个月来,一直安分守己,每日诵经礼佛。”沈福道,“但前几日,赵家……就是原来应天府同知赵文康的夫人,托人送来一个包裹。守门的婆子不知情,收了,转交给了佛堂。”
“什么东西?”
“是一对玉镯。”沈福声音更低,“据说是赵夫人给大夫人的‘念想’。但老奴觉得蹊跷,赵家如今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送什么念想?况且……那对玉镯,成色极好,不像是赵家现在能拿出来的东西。”
清辞停下脚步,月色下她的脸显得格外清冷:“镯子呢?”
“还在佛堂。大夫人收下了,但没戴,供在佛前。”沈福道,“老奴不敢擅动,只让人暗中盯着。”
“做得好。”清辞点头,“继续盯着,有任何异动,立刻报我。”
“是。”
清辞回到东跨院,周嬷嬷已备好热水。沐浴更衣后,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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