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华初上
夜色如墨,金陵沈府的后花园却洒满了清辉。
沈清辞独自站在荷花池边的六角亭中,手中握着一支简单的芙蓉玉簪——那是生母留下的为数不多的遗物之一。白日里“锦绣堂”开业的热闹喧嚣已然散去,此刻万籁俱寂,只有夏夜的虫鸣与荷叶间偶尔传来的水声。
她轻轻摩挲着玉簪温润的质地,思绪飘远。
来到这个时代已近半年,从险些丧命的庶女,到如今掌家权、立事业的未来世子妃,这条路走得步步惊心。王氏倒台,沈清婉远嫁,周姨娘安分,父亲沈敬渊对她倚重有加……表面上看,她似乎赢得了这场后宅之战。
可清辞心中清楚,这一切不过是新局的开端。
“三小姐,夜深露重,该回房歇息了。”周嬷嬷提着灯笼寻来,语气里满是心疼,“明日还要整理行装,后日便要启程赴京,可不能累着了。”
清辞转身,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嬷嬷先去睡吧,我再待片刻就回。今日心中有些事,需理一理。”
周嬷嬷欲言又止,终究叹了口气,将一件披风轻轻搭在清辞肩上:“那老奴在外头候着,小姐莫要太久。”
看着周嬷嬷退至园门处的身影,清辞心中涌起暖意。在这个世界,周嬷嬷是唯一毫无保留对她好的人,是她与这具身体原主、与那位早逝生母之间最真切的情感联结。
月色下,荷花池泛起粼粼波光。
清辞将玉簪插入发间,深吸一口气。京城,魏国公府,皇室宗亲,朝堂暗涌……那将是一个比沈府后宅复杂百倍的战场。而她与朱廷琰之间那纸“合作婚约”,究竟能在这漩涡中撑多久?
“沈三小姐好雅兴。”
一个清朗的男声突然自身后响起。
清辞心头微惊,但迅速镇定下来——这声音她认得。转身,果然见朱廷琰一袭月白长衫立于亭外石径上,墨痕如影子般静静守在三丈开外的树影下。
“世子殿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要事?”清辞福身行礼,姿态恭谨却不过分卑微。
朱廷琰缓步走入亭中,月光照亮他略显苍白的脸颊,那双眸子却亮得出奇:“明日便要启程,有些京中情况,需提前与你通气。”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清辞发间的玉簪上,“况且,白日里锦绣堂开业,我尚未亲自道贺。”
清辞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在石凳另一侧落座:“世子消息灵通。今日开业,确实宾朋满座。还要多谢世子前几日送来的那盆红珊瑚——摆在大堂正中,很是镇得住场面。”
那盆三尺高的红珊瑚是三天前由墨痕亲自送来的,价值不菲,更是一种无声的宣示:锦绣堂背后有魏国公府撑腰。这份礼物既实用,又体贴。
朱廷琰唇角微扬:“你我既是盟友,自当相互扶持。”他看向清辞,语气转为认真,“不过今日我来,主要想说的是王氏之事。”
清辞神色一凝。
二、暗涌初现
“王氏虽已幽禁佛堂,但她母家王侍郎那边,恐不会善罢甘休。”朱廷琰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我的人查到,三日前,王家曾暗中派人接触过都察院一位御史。”
清辞眉头微蹙:“他们要弹劾我父亲?”
“不。”朱廷琰摇头,“目标是你。”
亭中一时寂静。
清辞很快反应过来:“孝道有亏?苛待嫡母?还是……巫蛊厌胜之术?”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轻,眼中却闪过冷光。在明代,巫蛊是极重的罪名,一旦坐实,不止本人,整个家族都可能遭殃。
朱廷琰眼中掠过赞赏:“你果然敏锐。他们确实在暗中搜集‘证据’,想在你入京前,先扣上一顶‘行事诡异、精通厌胜’的帽子。王氏有个陪房秦妈妈的远房侄女,前日突然暴病,王家正在制造她曾受你诅咒的传言。”
清辞冷笑一声:“手段倒是不新鲜。只是他们未免太小看我了——世子既然已知晓,想必已有对策?”
“三件事。”朱廷琰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我已让那位御史‘突发急症’,告假半月,至少在你我抵京前,他写不了弹劾奏章。”
“第二,秦妈妈那个侄女,陆明轩大夫昨日‘恰巧’路过,已将她治好。病症是误食毒蘑菇所致,与巫蛊无关。”
“第三,”他直视清辞,“王家在金陵的三处绸缎庄,七日内会接连出些‘小问题’。他们自顾不暇时,便没精力再对付你。”
清辞静静听着,心中波澜起伏。
这些事,朱廷琰做得悄无声息,却招招精准。他不仅在保护她,更在展示他的能力和手段——这位“病弱”世子的能量,远比表面看起来大得多。
“多谢世子。”清辞郑重道谢,“这些本是我该应对之事,却劳烦世子费心。”
“盟友之间,不必言谢。”朱廷琰语气平淡,却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我也有件事想请教沈三小姐。”
“世子请讲。”
月光下,朱廷琰的目光变得深邃:“那日你在诗会上,为何一眼就看出那幅《江山水阁图》是赝品?据我所知,沈祭酒虽通文墨,却并非书画鉴赏大家。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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