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灰烬重生
晨光刺破云层时,锦绣堂的废墟还在冒着青烟。
清辞站在焦黑的断壁残垣前,身上披着墨痕递过来的墨狐大氅——是朱廷琰的。大氅上还带着淡淡的药香和血腥气,裹在身上沉甸甸的。
郑荣和十个伙计站在她身后,个个灰头土脸,有几个手臂、脸上还有灼伤的痕迹。他们沉默着,眼神里除了惊魂未定,还有深切的惶恐——铺子烧了,东家的心血毁了,他们这些人的生计,也断了。
“东家……”郑荣哑着嗓子开口,“是小人办事不力……”
“与你无关。”清辞打断他,声音平静得让人心惊,“对方有备而来,纵火、杀人、灭口,一气呵成。你们能活着出来,已是不易。”
她转过身,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受伤的,去找陆郎中治伤,药费我出。没受伤的……可还愿意跟着我?”
伙计们面面相觑。
一个年轻些的伙计嗫嚅道:“东家,铺子都烧了,我们……”
“铺子烧了,可以再建。”清辞走到他面前,“手艺在你们手上,方子在我脑子里。锦绣堂不会倒,只会浴火重生。”
她顿了顿,声音提高:“愿意留下的,月钱加倍。不愿意的,我会发三个月工钱,好聚好散。”
这话一出,伙计们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郑荣第一个跪下:“小人愿追随东家!”
其余人也纷纷跪下:“愿追随东家!”
清辞扶起郑荣,对众人道:“都起来。从今日起,锦绣堂暂时搬到陆氏医馆的后院。郑掌柜,你带人去收拾,三日内,我要看到工坊重新运转。”
“是!”郑荣精神一振。
“另外,”清辞看向那几个受伤的伙计,“你们先去治伤。伤好了,我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们做。”
伙计们领命而去。
清辞这才走向停在街角的马车。墨痕为她掀开车帘,朱廷琰靠在车厢壁上,脸色苍白如纸,肩上缠着的绷带又渗出血来。
“世子伤得不轻,需要静养。”墨痕低声道,“属下已通知国公府在金陵的别院,即刻送世子过去。”
清辞上车,坐在朱廷琰对面。他闭着眼,呼吸有些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世子,”她轻声唤道。
朱廷琰睁开眼,眸色因失血而有些涣散,但很快聚焦:“三小姐……受惊了。”
都这时候了,还在关心她。
清辞心中微涩,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玉容露的样品,虽不能治伤,但……聊胜于无。”
朱廷琰接过瓷瓶,握在掌心,忽然笑了:“三小姐这是……安慰我?”
“算是吧。”清辞别开眼,“世子为我涉险,清辞心中感激。”
“各取所需罢了。”朱廷琰咳嗽两声,脸色又白了几分,“常顺这一把火,烧掉了云锦,却也烧掉了王德全最后一条退路。陛下已下旨,命锦衣卫彻查司礼监,王德全……活不过这个月了。”
清辞心头一震:“这么快?”
“他贪墨的证据,我早已通过父亲呈给陛下。”朱廷琰闭上眼睛,“只是陛下顾忌司礼监势大,一直隐忍不发。如今账册在手,人证物证俱全,陛下不会再忍。”
所以,这一场博弈,朱廷琰从一开始就稳操胜券。常顺的背叛,锦绣堂的大火,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或者说,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清辞忽然觉得有些冷。
“世子,”她声音轻颤,“昨夜的火……也在你预料之中吗?”
朱廷琰沉默片刻,缓缓睁开眼:“我料到他会动手,但没料到他会用纵火的方式。三小姐……怪我吗?”
清辞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深邃如古井,此刻却带着一丝难得的歉疚。
她摇摇头:“不怪。只是觉得……可惜。”
可惜那些云锦,可惜那间铺子,可惜郑荣他们的心血。
朱廷琰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脸颊,但手在半空中停住,最终收了回去。
“我会赔你一间更好的铺子。”他说,“比锦绣堂大,地段更好。”
“不必。”清辞淡淡道,“铺子我可以自己挣。世子只要……别忘了我们的契约。”
契约。各取所需,互不干涉。
朱廷琰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掩去:“自然。三小姐放心,王崇山那边,我会处理。林姨娘的信,足以让他罢官下狱。”
“那王家……”
“王家根基深厚,动不了根本。”朱廷琰道,“但王崇山这一支,算是废了。”
够了。清辞想。能为林姨娘讨回公道,能让王氏失去倚仗,已经够了。
马车在魏国公府别院前停下。
墨痕扶朱廷琰下车,他走了两步,忽然回头:“三小姐。”
清辞站在车边。
“玉容露,”他晃了晃手中的瓷瓶,“我会用的。”
说完,他被墨痕搀扶着进了宅门。
清辞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影壁后,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心思深沉如海,手段果决狠辣,却又会在意她随口一提的“玉容露”。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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