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子归府
霜降这日,朱廷琰回到了金陵。
他没惊动任何人,只带墨痕和四个侍卫,轻车简从进了城。马车直接驶往沈府,门房见到国公府的徽记,慌得连滚带爬去通传。
沈敬渊正在书房与清辞商议王氏丧事的后续,听说世子到了,手一抖,茶盏险些打翻。
“快、快请!”他起身整理衣冠,又看向清辞,“你也去换身衣裳,随我迎客。”
清辞今日穿得素净,靛青素面褙子,月白马面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还在为王氏戴孝。她略一迟疑:“父亲,我这般打扮……”
“无妨。”沈敬渊摆手,“世子不是拘礼之人。”
话虽如此,清辞还是回房换了身藕荷色绣折枝梅的褙子,重新绾了发,簪上那支点翠金凤步摇。
前厅里,朱廷琰已落座。
他今日穿了身玄色织金云纹锦袍,外罩墨狐大氅,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好。肩伤似乎已无大碍,举手投足间从容不迫。
“下官见过世子。”沈敬渊躬身行礼。
清辞跟着福身:“清辞见过世子。”
朱廷琰虚扶一把:“沈大人、三小姐不必多礼。”他目光落在清辞身上,顿了顿,“三小姐清减了。”
清辞垂眸:“劳世子挂怀。”
沈敬渊请朱廷琰上座,亲自奉茶。寒暄几句后,朱廷琰切入正题:“王某之事,想必沈大人已听闻。”
“是。”沈敬渊正色道,“多亏世子周旋,沈家才得以保全。下官感激不尽。”
“沈大人客气。”朱廷琰端起茶盏,“王某罪有应得,沈家本是无辜。只是……”他看向清辞,“三小姐这些日子,怕是不好过。”
清辞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清辞无碍。倒是世子,伤势可大好了?”
“好多了。”朱廷琰笑了笑,“多亏三小姐的玉容露。”
他从袖中取出那个小瓷瓶,放在桌上:“加了三七、丹参的版本,我用着甚好。肩上的疤淡了许多,墨痕都说奇了。”
清辞唇角微扬:“世子喜欢就好。”
两人一来一往,语气熟稔自然,倒让沈敬渊有些插不上话。他轻咳一声:“世子此番回金陵,不知能留多久?”
“待到年节后。”朱廷琰道,“陛下命我整顿江南盐政,金陵是首站。”
整顿盐政!沈敬渊心头一震。这可是烫手的差事,江南盐商盘根错节,背后势力复杂,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世子重任在肩,若有需要沈家之处,尽管开口。”沈敬渊表态。
“确有一事。”朱廷琰放下茶盏,“我需在金陵设一处办事之所,既不能太招摇,又要便于见人。听闻沈大人在城东有处别院,不知可否暂借?”
沈敬渊忙道:“自然!那别院一直空着,下官这就让人收拾出来。”
“不必麻烦。”朱廷琰摆手,“墨痕会带人去办。只是……”他看向清辞,“三小姐对金陵熟悉,不知可否帮忙照看一二?”
这是要清辞参与盐政之事了。
沈敬渊心中惊疑不定,看向女儿。清辞却神色平静:“清辞愿尽绵薄之力。”
“那便说定了。”朱廷琰起身,“今日叨扰,沈大人、三小姐留步。”
他走到门口,忽然回头:“三小姐,明日可否陪我去看看新铺子?”
清辞一怔,随即点头:“好。”
送走朱廷琰,沈敬渊回到书房,眉头紧锁。
“清辞,世子让你参与盐政之事,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女儿知道。”清辞为他斟茶,“这意味着,世子将沈家视为可信之人。也意味着……沈家已与他绑在一起。”
“你可想好了?”沈敬渊看着她,“盐政水深,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一个女子卷入其中,恐有危险。”
“女儿早已卷入了。”清辞淡淡道,“从世子选中我那日起,便没有退路了。与其被动承受,不如主动出击。”
沈敬渊长叹一声:“你比你娘……果决得多。”
提到林姨娘,清辞眼神一黯:“娘若在世,也会支持女儿的。”
“罢了。”沈敬渊摆摆手,“你既已决定,为父也不拦你。只是万事小心,若有难处,随时回家。”
“谢父亲。”清辞福身。
从书房出来,天色已近黄昏。
周嬷嬷等在廊下,见她出来,低声道:“小姐,陆郎中来了,在后院等您。”
二、陆郎之心
后院的桂花已谢,只余枯枝在秋风中摇曳。
陆明轩站在树下,一身月白直裰,外罩青灰大氅,手里提着一个药箱。见到清辞,他微微一笑:“三小姐。”
“陆先生。”清辞上前,“可是玉容露的方子有问题?”
“方子很好。”陆明轩打开药箱,取出几个瓷瓶,“这是我按三小姐的配方,又加了冰片、薄荷,制出的‘清凉版’,适合夏季用。还有这个……”
他又取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排小巧的玉瓶,瓶身雕着缠枝莲纹,精致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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