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摆渡人 第274章 冰海上启航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渊鲸庞大的身躯如同沉睡的巨兽，安静地悬浮在深海之中。只有少数几处区域还亮着灯光，其中就包括“破冰者”深潜器所在的特殊船坞。

船坞内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破冰者”如同一条钢铁巨鲸，静静地停泊在专用的发射架上，流线型的黑色涂装吸收着大部分光线，显得沉稳而冷峻。艇身长约八十米，最宽处近二十米，采用最新的复合装甲和消声瓦，能在极端低温、高压和能量乱流环境下保持稳定。艇首安装了强化型破冰撞角和多波段探测阵列，两侧是可伸缩的机械臂和武器平台，尾部则是大功率的混合推进器。

“启明”小组的成员们已经集结完毕，在银鳞的指挥下，有序地通过舷梯进入潜航器。每个人都穿着厚重的“极光”作战服，背负着个人装备，神情肃穆，眼神坚定。他们知道，此行凶险，但无人退缩。

沈砚和夜枭是最后登艇的。沈砚依旧是一身简单的白色长裙，外面罩了一件渊鲸制式的保暖外套，银白色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神色平静。夜枭则穿着合身的作战服，外面套着防寒背心，显得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枯叶背着他的医疗箱，里面塞满了各种特效药剂和急救设备。秦岳也穿上了厚重的防护服，手里提着一个密封的金属箱，里面是他最重要的研究资料和一些特殊设备。

“登艇，最后检查，准备出发。”银鳞站在舷梯口，声音通过内部通讯频道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鱼贯而入。“破冰者”内部空间宽敞，分为驾驶舱、生活区、装备区、科研区和动力舱等多个部分。驾驶舱内，“礁石”和“磷虾”已经就位，开始进行出发前的最后系统自检。灵狐和铁面带着战斗队员在装备区最后一次清点武器和弹药。技术组的苏文和其他几人则在科研区调试着各种探测和分析仪器。

沈砚、夜枭、秦岳和枯叶被安排在了相对安静的生活区。这里有独立的休息舱和一个小型的工作间。

“所有系统自检完成，状态良好，可以出发。”驾驶舱传来“礁石”沉稳的声音。

“解除固定装置，开启坞门，准备注水。”银鳞站在驾驶舱后方指挥位，下达指令。

一阵轻微的震动传来，固定“破冰者”的巨大机械臂缓缓松开。船坞前方厚重的合金闸门在液压装置的推动下，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外面幽暗无比的海水。冰冷的海水开始涌入船坞，水位迅速上升，将“破冰者”缓缓托起。

“引擎启动，低功率运行。导航设定，目标‘嚎风深渊’外围安全区。出发。”银鳞下令。

“破冰者”尾部的主推进器喷吐出柔和的蓝色光流，庞大的艇身缓缓驶出船坞，如同一条苏醒的巨鲸，悄无声息地滑入无边的黑暗深海。

透过观察窗，可以看到渊鲸那如同水下山脉般的庞大身躯在后方逐渐远去，灯光越来越暗，最终融入无尽的黑暗。前方，只有深潜器自身灯光照亮的一小片区域，以及仪表盘上闪烁的各色光芒。

一种孤寂而肃穆的气氛，在舱内弥漫开来。离开了渊鲸这个庞大的家园和堡垒，他们这三十人，就将独自面对黑海中最危险区域之一的未知与恐怖。

“航向稳定，深度保持，速度三节。预计三十六小时后抵达目标区域外围。” “礁石”汇报着航行数据。

“保持静默航行模式，主动声呐关闭，被动监听全开。全员进入一级待命状态，非必要不得离开岗位。轮休人员抓紧时间休息。”银鳞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深潜器在幽暗的海水中平稳前行。舱内除了设备运行的轻微嗡鸣，只剩下队员们压抑的呼吸声和偶尔响起的低声交流。

夜枭坐在分配给自己的休息铺位上，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的海水，心中五味杂陈。有离开熟悉环境的些许不安，有对未知任务的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使命感。他终于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只能眼睁睁看着姐姐受苦的少年了，他终于有能力，和姐姐并肩作战，去揭开迷雾，面对挑战。

他看了看旁边铺位正在闭目养神的沈砚。姐姐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睁开眼，对他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夜枭心中一安，也闭上眼睛，开始按照教官教导的方法，调整呼吸，尝试进入冥想状态，感受体内那股银灰色能量的流动，为可能到来的战斗做准备。

时间在深海的寂静中缓缓流逝。最初的一段航程风平浪静，甚至比在渊鲸附近巡逻时还要平静。深潜器的被动声呐只捕捉到一些海洋生物发出的自然声响，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模糊的水流声。

然而，随着逐渐接近“嚎风深渊”所在的纬度，环境开始悄然发生变化。

首先是温度。尽管“破冰者”有着出色的隔热系统，但舱外的海水温度仍在以惊人的速度下降。观察窗上开始出现细微的冰晶，深潜器的外壳也传来了轻微的、被浮冰刮擦的“咔咔”声。

其次是水流。原本相对平稳的海流开始变得紊乱，时不时有强劲的暗流从不同方向袭来，让庞大的“破冰者”也产生轻微的晃动。“礁石”不得不更加专注地操控，以保持航向和深度。

最后，也是最明显的，是环境中的能量。即使隔着厚厚的装甲和屏蔽层，舱内的灵能敏感者，如沈砚、夜枭，以及几位专精能量感知的队员，都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令人压抑的“沉重感”。空气中游离的灵能粒子变得稀薄而惰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混乱、充满了冰冷与死寂意味的能量，正从前方源源不断地弥漫过来。那是属于“嚎风深渊”的，浓郁的混沌能量辐射。

“我们已进入‘嚎风深渊’外围影响区。”银鳞看着能量监测仪上不断攀升的混沌辐射读数，神色凝重，“所有人检查一遍防护服密封和抗辐射模块。非战斗人员尽量减少不必要活动，节约体能。”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互相检查装备，确保万无一失。在这里，任何一点微小的疏忽，都可能被无孔不入的混沌能量侵蚀，导致严重的后果。

“被动声呐捕捉到异常声响。”负责监听的队员突然报告，“方向，十点钟，距离约十五海里。声音特征……类似大型生物游动，但频率和波形很杂乱，无法匹配数据库中的任何已知海洋生物。而且……声音源不止一个，正在向我们这个方向靠近！”

“提升警戒！主动声呐间歇性开启，扫描前方扇形区域！战斗人员就位！”银鳞立刻下令。

舱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灵狐和铁面带着战斗队员迅速进入射击位置，透过观察窗和武器操控平台，警惕地注视着幽暗的海水。

主动声呐的脉冲波发射出去，很快，反馈信号在屏幕上形成了一片模糊的光点。

“确认目标，数量……三，不，五个！体型巨大，长度估计超过三十米！速度很快，呈包围态势！”声呐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三十米长的海洋生物，在废海并不罕见，但在这种高辐射、极端低温的深海水域，出现的往往不会是温顺的家伙。

“是‘掠食者’？还是被混沌侵蚀变异的‘畸变体’？”铁面沉声道，手已经按在了重型鱼雷的发射钮上。

“能量读数异常！目标体内有高浓度混沌能量反应！是畸变体！而且……不止一种！”负责能量监测的苏文尖声叫道，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就在这时，深潜器的灯光照亮了前方的一片水域。

几个巨大的、扭曲的阴影，正以惊人的速度破开海水，朝着“破冰者”直扑而来！

为首的一个，外形依稀还能看出类似巨鲸的轮廓，但身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岩石般的暗灰色骨板，骨板缝隙中流淌着暗红色的、如同熔岩般的能量流。它的头部裂开成三瓣，露出里面层层叠叠、闪烁着寒光的利齿，口中喷吐着冰冷的、带有腐蚀性能量的吐息。

另一个则像是放大了无数倍、骨骼外露的畸形章鱼，数十条布满吸盘和骨刺的触手疯狂舞动，触手尖端闪烁着幽蓝色的电光。

还有的像是巨大的、长满了脓包和骨刺的蝠鲼，有的像是身体扭曲、多长了几个脑袋的蛇颈龙……

它们共同的特点，就是体型巨大，外形狰狞扭曲，周身散发着浓郁的混沌气息，眼中闪烁着疯狂而饥饿的红光。

“是深渊畸变体！‘嚎风深渊’外围的掠食者！开火！自由射击！别让它们靠近！”银鳞厉声下令。

早已准备就绪的战斗队员立刻开火。

咻！咻！咻！

数枚高速鱼雷拖着白色的尾迹，精准地射向冲在最前面的骨板巨鲸。同时，深潜器两侧的速射灵能炮也开始轰鸣，交织出密集的火力网，覆盖向其他畸变体。

轰！轰！轰！

爆炸的火光照亮了幽暗的海水。骨板巨鲸被鱼雷击中，厚重的骨板被炸开几个大洞，暗红色的能量流混合着墨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但它只是发出痛苦的嘶吼，速度略微一缓，便更加疯狂地冲来！那些暗红色的能量流仿佛有生命般，缠绕在伤口处，竟然开始缓慢地修复损伤！

其他畸变体也顶着炮火冲近，触手、骨刺、酸液、电光，各种攻击朝着“破冰者”倾泻而来！

“护盾全开！机动规避！” “礁石”大吼着，操控深潜器做出一个惊险的横滚，避开了大部分攻击，但依旧有几道酸液和电光擦中了能量护盾，激起剧烈的涟漪。

“它们的防御和恢复力太强了！而且混沌能量在强化它们！”灵狐一边用速射炮点射着那条章鱼畸变体舞动的触手，一边喊道。

“瞄准能量核心！或者头部中枢！”铁面冷静地瞄准骨板巨鲸头部那道裂缝，扣动了扳机。一道高能光束激射而出，精准地射入了巨鲸的口中！

轰！巨鲸的头部猛地炸开一团混合着血肉和能量的火光，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了几下，终于失去了活力，缓缓向深海沉去。

但剩下的畸变体更加疯狂地扑了上来。那条章鱼畸变体的一条触手趁机突破了火力网，如同巨大的鞭子，狠狠抽打在“破冰者”的侧舷！

砰！沉闷的巨响中，整个深潜器剧烈摇晃，警报声响起。

“左舷c区护盾过载！装甲轻微变形！有混沌侵蚀能量渗透！” 苏文看着监控屏幕，脸色发白。

“启动净化程序！释放灵能干扰弹！”银鳞面不改色。

数发闪烁着白光的干扰弹从深潜器腹部射出，在水中爆开，形成一片干扰能量场，暂时扰乱了畸变体们的感知和攻击节奏。

“就是现在！主炮充能！瞄准那个蝠鲼畸变体，能量读数最高的地方！”银鳞抓住机会下令。

“破冰者”艇首下方，一块装甲板滑开，露出了隐藏在内的、粗大的炮管。幽蓝色的光芒在炮口汇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轰！

一道粗大的蓝色光柱撕裂海水，瞬间命中了那只蝠鲼畸变体身体中央一处高高鼓起的、不断脉动的脓包！

刺眼的白光爆发，那脓包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炸开，喷溅出大量墨绿色、带有强烈腐蚀性和混沌能量的脓液。蝠鲼畸变体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庞大的身躯疯狂扭曲，然后无力地瘫软下去。

连续损失两个同伴，剩下的畸变体似乎被震慑了一下，攻击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全速突破！不要恋战！”银鳞果断下令。他们的任务是潜入侦察，不是来清剿畸变体的。在这里浪费时间和能量，得不偿失。

“破冰者”尾部推进器爆发出耀眼的蓝光，速度瞬间提升，如同离弦之箭，从畸变体包围圈的缺口猛冲出去，将那些反应过来的畸变体甩在身后。

畸变体们不甘地嘶吼着，追了一段距离，但似乎对离开“嚎风深渊”高辐射区域有所顾忌，最终还是放弃了追击，消失在幽暗的海水中。

舱内，警报解除，众人松了口气，但神情并未放松。刚刚遭遇的畸变体，无论是强度还是攻击性，都远超寻常废海变异生物。这还只是外围区域，真正的“嚎风深渊”内部，还不知道隐藏着怎样的恐怖。

“检查损伤情况，统计能量和弹药消耗。”银鳞下令，然后看向沈砚和秦岳，“沈顾问，秦先生，刚才那种畸变体，你们有什么看法？”

沈砚一直静静观察着外面的战斗，此时才开口：“它们被混沌能量深度侵蚀，发生了严重的变异，身体结构被强化，能量抗性很高，而且似乎具备一定的再生能力。但它们攻击时能量运用很原始，更多是依靠本能和**力量，不像是有智慧的样子。应该只是被高浓度混沌能量吸引、侵蚀的本土生物，不是归墟教团控制的。”

秦岳补充道：“但这也说明了‘嚎风深渊’内部混沌能量的浓度和活性有多高。能让如此巨大的生物发生这种程度的变异，那里的环境……恐怕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恶劣。而且，畸变体出现在外围，可能意味着内部的混沌能量正在进一步富集、外溢。归墟教团的动作，可能比我们估计的还要快。”

银鳞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出师不利，第一场遭遇战就暴露了目标（虽然可能是巧合），也消耗了部分能量和弹药。前路，注定不会平坦。

“调整航向，绕开刚才的遭遇区域，继续向目标点前进。全员保持最高警戒。”银鳞下达了新的指令。

“破冰者”调整方向，向着更加幽暗、更加寒冷的深渊，继续潜行。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深潜器尾流缓缓消散的幽暗海水中，一点微弱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红色光点，一闪而逝，如同某种生物冰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