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摆渡人 第273章 风暴的前夕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渊鲸内部，最后的准备工作在高度保密和紧张有序中完成。针对“嚎风深渊”极端环境的特殊装备已经调试完毕，包括能够抵御超低温、抗腐蚀、并能一定程度上削弱混沌能量侵蚀的“极光”系列深海作战服；经过特别改造、加强了抗冲击和抗能量干扰能力的“破冰者”级中型深潜器；以及专门为应对高强度灵能对抗和环境探测而设计的各种特种设备。

“启明”小组的三十名成员，也从最初的彼此陌生，迅速磨合成了一个高效、默契的团队。银鳞的铁血作风和丰富经验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灵狐的机敏和铁面的沉稳成为了她有力的左膀右臂；枯叶的专业和谨慎确保了后勤与医疗的可靠；而沈砚那深不可测的力量和渊博的知识，以及夜枭这个“特殊样本”的加入，也让队员们对此次任务的目标和意义有了更深的认识，虽然好奇，但更多的是对未知的警惕和对团队的信任。

夜枭在这三天里进步神速。基础的格斗技巧和武器使用已经入门，更重要的是，他对自身那股特殊能量的掌控越发熟练。他已经能在战斗中，将银灰色的能量附着在武器或拳脚上，增强攻击的穿透力和稳定性，或者用来稳定自身的平衡和感知，削弱周围环境中混乱能量的干扰。虽然还远谈不上强大，但至少有了初步的自保和辅助能力。

出发前的最后一次全体会议，在“启明”小组的专属简报室举行。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显示着“嚎风深渊”的最新模拟地形图和能量分布图。虽然大部分区域依旧被浓雾和能量乱流笼罩，但根据沈砚远程侦测获得的数据，以及渊鲸历年积累的零星资料，已经能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那是一片位于北方永冻冰洋深处的巨大海沟，平均深度超过八千米，最深处超过一万两千米。海沟周围洋流紊乱，常年被时速超过两百公里的超级风暴和浓雾笼罩，海面上漂浮着巨大的冰山，海面下则是错综复杂的冰架、暗礁和冰冷刺骨、富含混沌能量的暗流。寻常的船只和潜航器根本无法靠近，即使是渊鲸这样的庞然大物，也只能在相对安全的距离外观望。

“我们的目标区域，在这里。”银鳞用激光笔在屏幕上圈出一片被标记为深红色的区域，位于海沟中段的一处相对“平缓”的斜坡地带，也是沈砚侦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和疑似人工建筑的地方。“根据沈顾问的侦测，这里有强烈的、有规律的混沌能量汇聚现象，疑似归墟教团的仪式场或据点。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潜入该区域，进行抵近侦察，获取详细情报，评估威胁等级，并尽可能确定那个‘巨大阴影’的真面目。”

“任务分三个阶段。”银鳞切换画面，显示出任务路线图和人员分工，“第一阶段，乘坐‘破冰者’深潜器，隐蔽接近目标区域外围。第二阶段，分乘三艘小型侦查潜航器，从不同方向潜入浓雾区，利用沈顾问的‘调和’之力掩护，避开能量乱流和可能存在的巡逻，抵近目标。第三阶段，根据侦察情况，决定是潜伏观察、伺机破坏，还是呼叫支援、强行突击。”

“需要注意几点，”银鳞语气严肃，“第一，‘嚎风深渊’环境极端，任何设备故障或判断失误都可能是致命的。第二，归墟教团在此经营时间未知，防御力量不明，且可能设有针对灵能感知和‘调和’之力的陷阱，务必小心。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确认对方仪式可能引发不可控后果，或那个‘阴影’是极度危险的存在，我授权现场指挥官，在评估风险后，可采取包括使用战术湮灭弹在内的一切必要手段，以破坏仪式为最优先！”

听到“战术湮灭弹”几个字，在场的队员神情都更加凝重。那是渊鲸压箱底的大威力武器，威力巨大但后遗症严重，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使用。银鳞的授权，也说明了此次任务的危险性和上级的决心。

“沈顾问，夜枭，你们有什么要补充的？”银鳞看向沈砚和夜枭。

沈砚站起身，走到屏幕前，指着那片红色区域：“我远程感知时，除了强烈的混沌能量，还捕捉到一种非常隐晦、但极为古老的精神波动，源自那个阴影。这种波动带有强烈的混乱、扭曲和……‘饥饿’感。我怀疑，那个阴影可能是某种被归墟教团唤醒，或试图召唤的、与混沌相关的古老存在，甚至是……某种来自‘深渊回响’源头的‘碎片’或‘投影’。面对它时，物理攻击可能效果有限，需要重点防护精神侵蚀，并尝试用‘调和’之力进行干扰或净化。”

夜枭也开口道：“我的能量……似乎对混沌能量有一定的‘安抚’效果，近距离下，或许能削弱其活性。如果需要潜入或者近距离接触，我可以试试。”

银鳞点头：“沈顾问的精神防护建议会纳入行动方案。夜枭，你的能力作为应急手段，但切记，安全第一，不要冒险。”

会议又讨论了具体的装备配置、通讯方案、应急预案等细节，直到每一个环节都确认无误。

散会后，众人各自去做最后的检查和准备。沈砚和夜枭并肩走在通往各自舱室的通道中。

“紧张吗？”沈砚轻声问。

夜枭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平稳流转的银灰色能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一点。但更多的……是期待。姐姐，我想帮你，想弄清楚这一切背后的真相，想知道妈妈到底为我们留下了什么。而且……”他看向沈砚，眼神清澈而坚定，“我现在有能力保护自己，也能帮到大家了。”

沈砚心中一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已经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少年，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嗯，姐姐相信你。但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全自己是最重要的。妈妈和我，都希望你能平安。”

“我知道。”夜枭用力点头，“姐姐你也是。你的力量很强，但消耗也大，不要太勉强自己。”

“好，我们互相监督。”沈砚笑了笑，笑容中带着暖意。

就在两人即将分开时，一个有些怯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沈、沈顾问，夜枭……”

两人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研究员白大褂、戴着厚厚眼镜的年轻女孩，正有些局促地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个数据板。是“启明”小组新分配来的技术支援人员之一，叫苏文，主攻能量分析与环境建模，性格有些内向，但专业能力很强。

“苏文，有事吗？”沈砚温和地问。

“是、是这样的。”苏文推了推眼镜，走上前，将数据板递给沈砚，“我、我重新分析了您远程侦测时，最后截获的那段干扰信号。虽然很短暂，但我发现，干扰信号的底层编码结构，和、和我们渊鲸内部使用的第三代灵能通讯协议的底层架构，有、有百分之七十三的相似度！”

沈砚和夜枭的脸色同时一变。

“你确定？”沈砚接过数据板，快速浏览着上面复杂的波形对比和代码分析。

“确、确定！”苏文似乎因为自己的发现有些激动，声音也大了些，“虽然表面特征被修改和加密了，但核心的编码逻辑和能量载波方式，和我们使用的技术同源！这、这不可能只是巧合！第三代灵能通讯协议是五年前才在渊鲸内部小范围列装的，保密等级很高！”

沈砚和夜枭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归墟教团使用的干扰技术，竟然与渊鲸内部的先进通讯协议同源？这意味着什么？

要么，归墟教团的技术水平远超预估，已经能仿制甚至改进渊鲸的核心技术；要么……渊鲸内部，有更高层级、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的内鬼，将技术泄露了出去！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极为糟糕。尤其是后者，意味着“暗钉”可能不止王启那个级别，还有隐藏更深、权限更高的人！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沈砚沉声问。

“就、就我自己。我发现后，没敢声张，直接来找您了。”苏文小声道。

“做得很好，苏文。”沈砚郑重地点头，“这个发现非常重要。数据板我先留下，这件事暂时保密，对谁都不要说，包括你的直属上级。明白吗？”

苏文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用力点头：“明、明白！”

看着苏文离开的背影，沈砚眉头紧锁。内鬼的阴影，比预想的更加浓重。这次“嚎风深渊”之行，不仅要面对外部的极端环境和归墟教团，还要提防来自背后的冷箭。

“姐姐……”夜枭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先不要声张，尤其不要告诉银鳞队长以外的其他人。”沈砚低声道，“这件事牵扯太大，在掌握确凿证据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会找机会，单独和银鳞队长、老蛟将军沟通。在出发前，我们必须更加小心。”

带着沉重的心情，两人回到了各自的舱室，做最后的准备。

而在渊鲸的另一个角落，后勤部技术员王启，正躲在一个无人注意的杂物间里，额头冒汗，手指有些颤抖地操作着一个更加隐蔽的加密通讯器。

“情况有变。目标提前出发，‘破冰者’深潜器已完成最终调试，预计明晨离港。沈砚远程侦测时似乎有所发现，具体不详。‘暗钉’请求下一步指示，是否按原计划在深潜器上做手脚？风险很高，极易暴露。”

很快，回复传来，只有冰冷的几个字：“按计划执行，制造‘意外’。‘深潜者’已苏醒，将在预定海域接应。为了混沌的荣光。”

王启看着那行字，脸色变幻，最终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为了混沌的荣光！”

他迅速清除了通讯记录，将通讯器藏好，然后整理了一下表情，若无其事地走出杂物间，朝着“破冰者”深潜器所在的船坞方向走去。作为后勤部负责部分深潜器例行检查的技术员，他有合理的理由接近那里。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杂物间通风管道的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里，一个针孔摄像头，将他刚才的所有举动，都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夜幕降临，渊鲸内部灯火通明，却又笼罩在一种大战前的静谧与紧张之中。

“启明”小组的成员们，最后一次检查着自己的装备，与家人朋友做着简单的告别，然后早早休息，养精蓄锐。他们知道，即将面对的，可能是职业生涯中最危险的一次任务。

沈砚在自己的静修室里，最后一次梳理着关于“嚎风深渊”和“调和”之力的信息。秦岳则在对“破冰者”深潜器上的几个关键设备，进行着最后的校准和安全检查，尤其是与“谐振稳定”相关的部分。

夜枭躺在自己的床上，却有些睡不着。他看着天花板，脑海中回想着姐姐的话，苏文的发现，还有对未知任务的紧张与期待。他摸了摸胸口，那里皮肤下的银灰色纹路隐隐发热，仿佛也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挑战。

银鳞没有休息，她在指挥室，与老蛟进行着出发前的最后一次加密通话。

“内鬼的线索指向了更高层，但证据不足。苏文的发现已经证实，我们内部的技术泄露比想象的严重。”银鳞的声音压得很低，“王启那边，监控显示他有异常举动，目标很可能是‘破冰者’。要不要在出发前收网？”

通讯器那头，老蛟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暂时不动。让技术部门，对‘破冰者’进行最严格的、明暗双重检查，确保万无一失。同时，安排一支绝对可靠的小队，在暗处监视王启以及所有可能与他接触的人。放长线，才能钓大鱼。这次‘启明’行动，很可能也是揪出内鬼网络的一次机会。你们在明，他们在暗，务必小心。我会在渊鲸内部，配合你们的行动，清理门户。”

“明白。”银鳞眼中寒光一闪，“保证完成任务，也保证……把内鬼揪出来！”

通话结束。银鳞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幽暗的海水，和远处“破冰者”深潜器那流线型的、在灯光下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庞大身躯。

风暴，即将启航。而风暴眼中，不仅有极寒与混沌，更有潜伏的毒蛇。

她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无论前方是什么，渊鲸的利刃，已然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