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摆渡人 第229章 分秒必争、修复与牺牲

紧急维护通道狭窄、陡峭，弥漫着陈年的灰尘和机油味。夜枭手脚并用，在黑暗中向上攀爬，只有守护着投射在他视界边缘的微光路径和简单的结构图指引方向。攀爬了大约三分钟，头顶传来气流声和机械运转的嗡鸣，一扇应急格栅门出现在上方。

他推开格栅，翻身进入一条相对宽敞的管道维修层。这里布满粗大的通风管道和颜色各异的线缆桥架，空气中流动着经过过滤的、微冷的空气。按照指引，他需要沿着这条维修层向前大约两百米，然后从一个检修口进入上层环境调控站的主循环管道。

奔跑。肺部如同风箱般拉扯，小腿的伤口每一次蹬地都带来尖锐的疼痛，但他强迫自己忽略。意识深处，守护者不断传来简短的提示：“左转，避开前方破损的通风口，有能量泄漏。”“右前方管道后有轻微生命反应，可能是小型侵蚀生物，建议绕行。”“直行五十米，检修口在左侧下方。”

他如同一道影子，在钢铁的丛林中穿梭。远处，隐约能听到沉闷的爆炸声、能量武器的嘶鸣和混沌信徒那非人的咆哮——主入口的战斗已经白热化。守护者调动的自动防御系统正在层层阻击，但入侵者的推进速度依然不慢。

“第一波防御被突破，入侵者已进入主连接大厅。正在启动第二层阻滞，但敌方高污染个体‘祭司’使用了大范围侵蚀波，对自动炮塔造成严重干扰。预计阻截时间缩短。”守护者的声音冷静地汇报着坏消息。

夜枭没有回应，只是将速度再次提升。终于，他抵达了目标检修口，那是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圆形开口，覆盖着金属网格。他用力撬开网格，下方是垂直的管道，有简易的扶梯。他毫不犹豫地爬了下去。

管道内更加狭窄，只能匍匐前进。爬了十几米，前方出现光亮和更大的空间。他小心地探出头。

上层环境调控站是一个布满巨大风扇、空气过滤器和复杂管道的宽敞房间。此刻，大部分设备都处于低速运转状态，发出低沉的嗡鸣。在房间中央，一个粗大的、表面有能量回路闪烁的主管道上，可以看到一处明显的破损——管道被撕裂开一个近一米长的口子，边缘焦黑，不时有淡蓝色的电弧窜出，发出噼啪声响。这就是第一个需要修复的能量通路断裂点。

按照修复方案，他需要先关闭这个区域的主能量阀门（位于房间另一头的控制面板），然后使用一种特制的、存储在旁边工具柜里的能量焊枪和补丁材料，对破损处进行临时焊接和密封。操作必须精准，时间必须控制在阀门关闭后的九十秒内，否则该区域的循环系统会因能量回流而受损。

夜枭快速扫视房间，除了运转的设备，没有看到明显的危胁。他立刻冲向房间另一头的控制面板。面板上布满了按钮和指示灯，守护者已经将需要操作的几个键高亮标出。他迅速按下阀门关闭序列。

嗡鸣声骤然降低，主管道中窜出的电弧也减弱了许多。倒计时开始：90秒。

他转身冲向工具柜，用铭文碎片轻易打开了电子锁（临时最高权限的好处），里面果然整齐摆放着各种维修工具，包括一台看起来就很精密的能量焊枪和一卷银灰色的、带有粘性的补丁材料。

拿起工具，他冲向主管道破损处。破损边缘依旧炽热，散发着臭氧味。夜枭强迫自己冷静，回忆着修复步骤。他先用焊枪对破损边缘进行快速、均匀的预热和清理，然后用特制钳子将补丁材料覆盖上去，调整好位置，最后用焊枪沿着边缘进行精密焊接。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70秒…50秒…30秒…

焊接的火花在眼前飞舞，高温炙烤着脸庞。他全神贯注，手稳得如同磐石。守护者在他意识中同步显示着焊接点的温度、融合度，确保万无一失。

就在焊接进行到尾声，还剩最后十秒时，异变突生！他身后的一个大型空气过滤器的栅格突然爆开！数条如同藤蔓般的、布满吸盘的暗红色触手猛地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向夜枭的脚踝和腰部！是潜伏在通风系统里的侵蚀生物！

夜枭此刻正半蹲着进行最后的关键焊接，根本来不及完全躲闪！他只能猛地向侧方一扑，同时将焊枪对准卷来的触手！

滋啦！触手被高能焊枪灼烧，发出焦臭，抽搐着缩回。但夜枭也因此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手中的补丁材料也脱手飞了出去！

倒计时：5秒！

来不及了！夜枭眼睛余光看到那卷补丁材料滚到了几米外。而破损的管道，因为焊接中断，边缘的能量又开始不稳定地闪烁，电弧重新变得活跃！

“用备用方案！”守护者的声音在他脑中疾呼，“工具柜第三层，有快速凝固的能量密封胶！直接填充，然后用手动压力钳临时封闭！效果只有标准修复的60%，但能撑住！”

夜枭甚至来不及起身，就手脚并用地扑向工具柜，一把拉开第三层，抓起那管密封胶和旁边的一把大型手动压力钳，又如同猎豹般扑回破损处！

倒计时：2秒！

他挤爆密封胶，将大量银白色的胶状物糊在破损口，然后用力合上压力钳，死死夹住！

嗡——！！！

就在他夹紧的瞬间，九十秒倒计时结束！主阀门重新打开，能量洪流轰然冲入管道！密封胶在巨大的压力下迅速膨胀、凝固，与压力钳一起，勉强封住了缺口！但仍有细微的能量从缝隙中泄露出来，发出尖啸。

成功了！勉强成功！夜枭瘫倒在地，大口喘气，心脏狂跳。刚才哪怕慢上半秒，能量回流就会造成严重事故。

“节点一修复完成，效果67%，低于预期，但可接受。能量泄露率降低，系统稳定性微幅提升。立刻前往下一节点，没有时间休息！”守护者催促道，同时补充，“注意，你的行动可能已经惊动了更多潜伏的侵蚀单位。下一节点‘中层能源输送枢纽b区’情况更复杂，是自动维护机器人主要活动区域，且靠近一个已被标记为中度污染的区域。”

夜枭咬牙爬起来，捡起掉落的焊枪（已损坏）和剩下的工具，看了一眼那仍在微微蠕动、试图从通风口钻出更多触手的过滤器，转身朝着守护者标记的新路径冲去。小腿的伤口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鲜血已经浸透了包扎，每跑一步都钻心地疼，但他只能忍着。

穿过几条维护通道，乘坐一个尚能运行的、吱呀作响的货运电梯下降了几层，他来到了中层区域。这里的空气更加浑浊，弥漫着金属粉尘和淡淡的甜腥味。刚走出电梯，就看到走廊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机械残骸和干涸的暗红色污迹。

“前方右转，进入b-7通道，能源输送枢纽就在通道尽头。检测到三个标准侵蚀机器人信号在枢纽入口附近游荡。尝试为你引开它们。”守护者话音刚落，前方通道拐角处就传来几声急促的警报和能量武器射击的声音，然后是机械单位移动的脚步声，似乎被引开了。

夜枭趁机冲过拐角，果然看到三个如同臃肿蜘蛛、身体上增生出肉质瘤的机器人正背对着他，朝着另一个方向“张望”。他压低身体，从它们侧后方快速溜过，冲进了能源输送枢纽的大门。

枢纽内部空间巨大，布满了粗细不一的能量管道和巨大的变压器，嗡嗡作响。需要修复的节点位于房间中央一个高达五米的复合变压器顶部，一根主输出管道出现了裂痕，能量正以电弧的形式不断泄露，干扰着周围设备的运行。

要修复这里，需要攀爬到变压器顶部，操作同样复杂。而且，变压器本身带有高压，非常危险。

“节点二修复方案：先关闭该区次级能源开关（位于左侧墙上的红色开关箱），然后攀爬维修梯至顶部，使用绝缘工具清理裂痕处的能量结晶，最后用高能焊点进行熔补。注意，关闭次级能源后，该区域照明和部分设备会停止，但主变压器仍带电，绝对不要直接接触！”

夜枭照做。关闭开关箱，房间内一半的灯光熄灭，只剩下应急照明和变压器自身散发的幽蓝光芒。他找到维修梯，开始攀爬。变压器顶部空间狭窄，布满各种凸起的部件和闪烁的指示灯，那根泄露的管道就在边缘，裂痕处布满了不稳定的、如同冰花般的能量结晶，滋滋作响。

他小心翼翼地用绝缘钳清理结晶，动作必须又轻又稳，任何一点撞击都可能引发更大的能量泄露甚至爆炸。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炽热的金属表面，瞬间蒸发。

清理工作完成大半，进展顺利。然而，就在他准备进行最后一步熔补时，下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是那些被引开的侵蚀机器人，它们回来了！而且似乎不止三个！

夜枭从变压器边缘探头向下看，心头一沉。只见五个形态各异的侵蚀机器人正从入口处涌入，它们似乎察觉到了此处的能量异常，猩红的扫描眼锁定了变压器顶部的夜枭！

“它们被能量泄露吸引来了！熔补还需要至少一分钟！”守护者急道，“我无法远程关闭主变压器，那样会导致更大范围停电。你必须自己解决它们，或者加快速度！”

夜枭看了一眼手中的焊枪和绝缘工具，又看了看下方虎视眈眈的机器人。一分钟，足够这些机器人爬上来把他撕碎。下去战斗？在这么狭窄危险的地方与五个机器人缠斗，简直是自杀。

电光石火之间，他目光扫过变压器周围的环境，看到了旁边一根相对较细的、同样有能量泄露的支线管道，以及下方不远处一个控制管道流向的手动阀门。

一个危险的想法掠过脑海。

“守护者，计算一下，如果我破坏那根支线管道（他意念指向目标），泄露的能量流会不会在短时间内干扰主变压器的稳定输出，甚至引发局部过载？”

“……计算中……有73%的概率会引起持续约15秒的剧烈电弧喷射和能量乱流，足以暂时瘫痪下方机器人，但也会对你所在位置造成威胁，且可能损坏其他设备。风险极高。”守护者快速回答。

“赌了！”夜枭没有犹豫。他立刻调整姿势，将绝缘钳对准旁边那根支线管道的薄弱处，用尽全身力气，猛地砸下！

咔嚓！管道破裂！比主管道更加狂暴的淡蓝色能量流如同高压水枪般喷涌而出，大部分射向下方，但也有一些电弧四处乱窜，抽打在变压器外壳和夜枭附近的金属上，火花四溅！

下方的侵蚀机器人首当其冲，被狂暴的电弧笼罩，发出短路的噼啪声和混乱的嘶鸣，动作瞬间僵硬、乱颤，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但夜枭自己也身处险境！几道电弧抽打在他身边的金属护栏上，爆出刺眼的火花，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一道电弧甚至擦着他的肩膀掠过，作战服瞬间焦黑一片，皮肤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他强忍着疼痛和炫目的电光，趁着这宝贵的十几秒，转身扑向主管道裂痕，拿起高能焊枪，对准清理过的裂痕，扣动了扳机！

炽白的焊光闪耀，高温将裂痕边缘的金属熔合。夜枭的手稳如磐石，沿着裂痕快速移动焊枪。下方，能量乱流开始减弱，那些机器人有恢复的迹象。

快！再快！

最后一点裂痕熔合完毕！夜枭立刻关闭焊枪，甚至来不及检查效果，就顺着维修梯连滚带爬地向下滑去！就在他脚离开变压器顶部的瞬间，一道粗大的电弧抽打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将金属护栏熔出一个大洞！

他重重摔在下方相对安全的地面，顾不上疼痛，连滚数圈远离变压器区域，同时看向控制面板——代表节点二状态的指示灯，从刺眼的红色，跳转成了稳定的黄色（代表修复完成但需进一步观察）。

成功了！虽然冒险，但成功了！

“节点二修复完成，效果85%。系统稳定性进一步提升，能源利用率提高。立刻前往最后一个节点，‘下层循环处理中心’！”守护者的声音带着赞许，但依旧紧迫，“深海屏障完整度已降至58%！外部入侵者已突破第二层防御，进入中层生活区，正在向主控塔方向快速推进！我们时间不多了！”

夜枭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看了一眼那些刚刚从麻痹中恢复、但似乎被刚才的能量乱流伤得不轻、行动迟缓的机器人，没有恋战，转身就朝着守护者标记的、通往“下层循环处理中心”的通道冲去。

三处节点，修复了两处。每一次都是在与时间赛跑，与死亡擦肩。体力、精力、乃至运气，都在飞速消耗。

而最深处的威胁，那来自深海的撞击，似乎变得更加沉重，更加急促。每一次撞击，都仿佛敲打在灯塔的骨架上，也敲打在夜枭紧绷的神经上。

最后一处节点，也是最深处、最危险的一处。那里，接近污染区域。

他没有停下，也无法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