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3月17日,下午三点,上海公共租界,一家名为“听雪楼”的旧书铺后院密室
苏砚利用数学规律,成功从一堆杂乱的电文中筛选并初步破译了一份关于日军近期物资调运的密电,指出了一个可能的临时军火囤积点。顾慎之决定立即核实并准备行动,但要求苏砚留在安全点,苏砚内心既兴奋于自己的成功,又因无法亲临现场而有些失落。
旧书铺后院的密室,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墨锭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紧张。下午的光线透过糊着高丽纸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砚坐在一张斑驳的红木书桌后,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哒、哒”声。他的眉头微微蹙着,眼神有点放空,盯着对面书架上一排排泛黄的《算经十书》。
“我说苏大天才,” 坐在他对面,正拿着一把小锉刀修理一个旧收音机外壳的老周,头也不抬地开口,语气带着点戏谑,“你这手指头再敲下去,我这桌子早晚得让你敲出个洞来。怎么,算出朵花来了?”
苏砚回过神,停下动作,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指:“没有。只是…不知道顾先生那边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朗,但语气里那份藏不住的关切和一点点焦躁,暴露了他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老周放下锉刀,拿起旁边的茶杯,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急什么?老顾出马,一个顶俩。再说了,你这刚立了大功,就不能安稳坐会儿?等着听好消息就行。”
话是这么说,但苏砚心里跟猫抓似的。那份密电是他独立筛选、并用自己改进的破译思路成功解读的第一份有明确战术价值的情报。感觉就像…就像他第一次独立证明了一道世界级的数学猜想,虽然这道“猜想”关乎枪炮和生死。
“我就是…想知道那情报到底准不准。” 苏砚低声说,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准不准,很快就有分晓。” 老周放下茶杯,拿起锉刀继续跟收音机较劲,“干我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沉不住气。你以为这是你们在学校做习题,对答案马上就知道?这可是真刀真枪,慢一步,错一步,都可能要命。”
这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苏砚的心湖,泛起涟漪。他知道老周说得对。这段时间,他跟着顾慎之和老周,见识了太多血淋淋的现实。上次因为他在传递情报时,纠结于选择“理论上最优”却稍显复杂的路径,导致情报延误了宝贵的十分钟,虽然最终没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但接应的交通员“小四川”为了掩护,腿上挨了一枪,现在还在秘密据点里养着。每次想起“小四川”龇牙咧嘴却还反过来安慰他说“苏先生,不碍事”的样子,苏砚心里就跟针扎一样。
数学题有最优解,可现实没有。这是他正在用痛苦学习的课程。
“我知道了,周叔。” 苏砚老实地点点头,拿起桌上另一本闲书——《古今笑史》,试图转移注意力。这是他伪装的一部分,一个沉迷故纸堆的落魄文人。
书铺前面传来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三长两短,接着是伙计阿福去开门的声音。
老周耳朵动了动,手里的活计没停,但眼神锐利地瞟了门口一眼。
不一会儿,密室的门被推开,顾慎之闪身进来。他依旧穿着那身半旧的呢子长大衣,围着灰色围巾,脸上带着一丝风尘仆仆,但眼神平静,看不出喜怒。
“老顾,怎么样?” 老周抢先问道,放下了手里的收音机。
苏砚也立刻放下了手里的《古今笑史》,心脏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目光紧紧锁定顾慎之。
顾慎之脱下大衣挂好,走到桌边,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才看向两人,嘴角微微向上扯了一下,算是个笑容:“核实了。苏砚提供的地点,西郊那个废弃的棉纺厂仓库,确实是个临时军火囤积点。我们的人摸过去看了,守卫不算严,但里面堆了不少东西,主要是弹药和部分燃油。”
“太好了!” 苏砚忍不住低呼一声,拳头下意识地握紧,脸上瞬间焕发出光彩,那是一种纯粹的、源自智力得到验证的喜悦,几乎冲淡了连日来的阴霾。
老周也咧嘴笑了,拍了拍大腿:“嘿!可以啊小子!你这脑袋瓜子,真比咱们那些老掉牙的密码本好使!”
顾慎之看着苏砚那毫不掩饰的兴奋,眼神柔和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他抬手虚按了一下:“别高兴得太早。东西是找到了,但怎么动它,是个问题。”
他走到桌前,用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面上简单画了个示意图:“仓库位置偏僻,但离鬼子的一个小据点不远,枪一响,增援十分钟内就能到。我们人手不够,强攻风险太大,得不偿失。”
苏砚脸上的兴奋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专注。他盯着桌面上那幅即将干掉的水迹地图,大脑开始本能地高速运转起来,各种参数、可能性、路径在他的思维殿堂里飞快排列组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