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开门。” “我是‘掌柜’派来的。” “老周同志托我给您带句话。”
门外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苏砚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湖,瞬间冻结了所有的动作和思绪。
老周!地下党联络人!他怎么会…
惊喜?警惕?怀疑?几种情绪像乱麻一样缠在一起,让他握着那半截锈铁管的手,汗涔涔的,滑腻腻的。
张承影刚出去没多久,这人就来了?是巧合?还是张承影出了事?或者…他们一直就被盯着?刚才江面上开枪解围的,真是地下党的同志?
“…俺…俺不认识啥掌柜…”苏砚压着嗓子,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粗哑慌张,模仿着底层劳工的语气,试图试探,“…俺们就是逃难的…老爷行行好,放过俺们吧…”
门外沉默了片刻,似乎对这套说辞并不买账。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门板的冷静:
“‘白鸽’同志,时间紧迫,林小姐需要医生。” “开门。或者,你想让我把‘七巧板’的三步验证法在门口演算一遍?”
“白鸽”!这是他在地下党内部的代号! “七巧板”更是老周和他单独约定的、最高级别的紧急识别方式,涉及一套复杂的数学变换,绝无外人知晓!
门外的,是自己人!至少是知道绝对核心机密的人!
苏砚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一半,巨大的 relief (宽慰)感涌上来,差点让他腿软。他赶紧扔掉铁管,手忙脚乱地拉开了门闩。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身材不高,甚至有些瘦小,裹着一件半旧不新的深色棉袍,领子竖着,遮住了小半张脸,头上压着一顶常见的鸭舌帽,帽檐投下的阴影几乎完全掩盖了他的容貌,只能看到下巴线条绷得很紧。
他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藤条箱,像是郎中出诊用的药箱。
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眼神,在帽檐的阴影下锐利得像鹰,飞快地扫过苏砚的脸,又越过他看向棚屋内昏迷的林默和小草,确认情况,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进去说。”他侧身挤了进来,反手轻轻关上门,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
棚屋本来就不大,挤进四个人更显逼仄。新来的男人似乎完全不在意这糟糕的环境,目光直接锁定在火堆旁昏迷的林默身上。
“烧了多久了?还有什么症状?”他蹲下身,一边打开藤条箱,一边问,声音依旧沙哑,但语速很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箱子里东西很全:听诊器、体温计、纱布、酒精,还有好几个贴着英文标签的药瓶和注射器。
“…大概…两三个钟头了,掉进冷水里,之前就受了惊吓…”苏砚赶紧回答,看到这些专业的医疗器械,心里又安定了几分,“…一直说胡话,喊冷…”
男人点点头,拿出体温计甩了甩,小心地塞进林默腋下,然后又拿起听诊器听她的心肺音。他的动作非常熟练专业,一看就是经过正规训练的,绝不是赤脚医生。
小草吓得缩在苏砚身后,大气不敢出。
男人听完心肺,看了看体温计,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四十度一!很危险!必须立刻降温消炎,否则可能引发肺炎甚至脑膜炎!”
他迅速从药瓶里取出几片药,又拿出注射器抽取一小瓶透明的药液。
“帮她扶起来,喂她吃下去。”他指挥苏砚,自己则熟练地用酒精棉给林默的手臂消毒,然后精准地将针头扎进静脉,缓缓推入药液。
整个过程中,他的表情冷静得近乎冷酷,只有微微抿紧的嘴角显露出一丝凝重。
药喂下去了,针也打完了。男人又拿出一些药粉让苏砚用温水化开(水是张承影之前找来的破壶里的一点存货),慢慢给林默灌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稍微松了口气,从药箱底层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苏砚和小草:“里面是几个肉包子和烧饼,还热乎,先垫垫肚子。”
包子的香味在充满霉味的棚屋里显得格外诱人。小草眼睛瞬间亮了,咽了口口水,看向苏砚。
苏砚也确实饿得前胸贴后背,接过包子,分给小草一个,自己拿了一个,狼吞虎咽起来。热乎乎的食物下肚,仿佛一下子把冻僵的魂魄拉回了身体。
“谢谢…同志…”苏砚嘴里塞着包子,含糊不清地问,“…怎么称呼?老周他…”
“叫我‘账房’就行。”男人打断他,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他走到门口,透过缝隙警惕地看了看外面,然后回来坐下,帽檐下的目光再次投向苏砚,“老周同志暂时安全,但他不方便露面。你们这次闹出的动静太大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私自行动,暴露目标,还闯进了‘蜂巢’的核心区域…苏先生,你的数学头脑这次可没算出风险系数。”
苏砚脸一红,有些惭愧地低下头。确实,这次行动完全超出了原计划,差点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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