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寒冬,地下暗河 地点:摇晃的木筏上,顺流漂向微光
死寂。
不是那种空旷的死寂,而是被极致的恐惧和血腥味填满后,令人心脏都快要停跳的窒息般的死寂。
木筏随着黑漆漆的水流,无声地向下游漂去。筏子上,四个人如同四尊被冻僵的雕像,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目光死死盯着刚才那个无名者消失的水面。
那团逐渐扩散、变淡的血污,像一只恶毒的眼睛,烙印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造…造什么?!他到底要说什么?!”张承影的声音第一个打破了死寂,嘶哑,干涩,带着一种无处发泄的狂怒和悲痛,攥着竹竿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那汉子的眼圈有点发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
“…怪物…他们在造那种怪物…”小草瘫坐在筏子上,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去,身体抖得像是秋风里的落叶,呜咽声被压抑在喉咙里。
林默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几乎透明,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咬出血印而不自知。高烧、惊吓、还有父亲那扑朔迷离的真相以及眼前这惨烈的一幕,几乎要将这个温婉女子的精神彻底击垮。她的眼神空洞地望着水面,喃喃道:“…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苏砚的心像是被浸泡在冰水里,又冷又沉。那个无名者最后决绝的眼神和嘶吼,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深处。不仅仅是恐惧,更是一种沉重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的负罪感和使命感。
他猛地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和尸臭的空气,强迫自己从那巨大的冲击中挣脱出来。他是现在唯一还能保持相对冷静的人。
“收起眼泪!捂住嘴巴!”苏砚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甚至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类似吉田那种冰冷命令的味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别让他的血白流!记住他的话!活下去!把看到的带出去!”
他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几人身上。
张承影猛地一激灵,用力抹了一把脸,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刚才躲避时磕破了嘴),恶狠狠地低吼:“对!妈的!老子要是死在这,做鬼也得天天趴吉田那老王八蛋窗户根底下吹丧曲!”
他重新握紧竹竿,警惕地注视着四周黑沉沉的水面,尤其是那些幽深得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的漩涡。
小草也使劲吸了吸鼻子,用脏兮兮的袖子胡乱擦了把脸,虽然还在抖,但努力坐直了身体。
林默看向苏砚,看着他冰冷坚毅的侧脸和那双在微弱光线下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仿佛找到了一点主心骨,也艰难地点了点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砚哥…我听你的…”
木筏继续沉默地向下漂流。
气氛依旧压抑得可怕,每一次水流的轻微波动,每一次从远处尸堆传来的不明声响,都让所有人的神经瞬间绷紧,生怕那恐怖的触手再次破水而出。
苏砚站在筏子中间,一边警惕四周,一边快速地在心里计算着。水流的速度、方向、他们漂流的时间、下游那越来越清晰的汽笛声和微弱天光…
“方向没错,下游确实可能通往黄浦江。”苏砚压低声音判断,“但出口肯定极其隐蔽,甚至可能是水下出口,我们得做好准备。”
“水下?”张承影脸一苦,“俺就是个旱鸭子,扑腾两下还行,潜下去捞东西可够呛…”
“见机行事!”苏砚打断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两岸飞速后退的、堆满尸骸的河滩,“现在最大的麻烦不是出口,是这水里的东西…它刚才被血腥味刺激了,很可能还会出现。”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咕噜噜…
左前方不远处的水面,突然冒起一连串巨大的气泡!
几人汗毛倒竖!
张承影几乎条件反射般就要把竹竿当标枪投出去!
“别动!”苏砚猛地按住他,“不是冲我们来的!”
只见那片水域像是开锅一样翻滚起来,隐约能看到水下有巨大的阴影在纠缠、搏斗!几截断裂的、惨白的肢体和破碎的衣物被翻涌的水浪推上水面,又迅速被拖了下去!似乎是水下的怪物在争抢…食物?
一场发生在漆黑水下的、无声而残酷的盛宴。
几人看得胃里一阵翻腾,但也稍稍松了口气。看来这鬼地方不止一个那玩意儿,它们内部似乎也有争斗?
“快走!趁现在!”苏砚低喝。
张承影反应过来,赶紧用竹竿避开那片翻滚的水域,撑着筏子加快速度向下游漂去。
接下来的漂流,仿佛陷入了一场醒着的噩梦。两侧是无尽的尸山,水下偶尔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搅动声和隐约的嘶咬声,幽绿的光芒将一切染上地狱般的色调。他们就像误入冥河的渺小生灵,在死亡的边缘艰难漂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下游那点微光越来越亮,已经能隐约看出是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的出口轮廓,外面似乎是…夜晚的天空?汽笛声也更加清晰,甚至能听到隐约的浪花拍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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