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2月初的上海,冬夜的寒气混着弄堂深处垃圾堆发酵的酸腐味,像冰冷的裹尸布,紧紧缠着废弃仓库角落里这三个人。
银质烟盒暗格里,那枚微型窃听器幽绿的指示灯,像毒蛇冰冷的眼睛,在昏暗中持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映着老周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豆大的汗珠顺着油腻的鬓角滚落,砸在满是灰尘的地上。他全身筛糠似的抖着,牙齿咯咯作响,像一台散了架的老风箱。
“掌柜的,”顾慎之的声音比仓库外的寒风还冷,每个字都带着冰碴子,“看来,我们刚才在安全屋里…关于‘汇丰银行保险库’的所有对话…吉田课长,都听得一清二楚啊?”
“我…我…老顾!你听我解释!”老周像是被这声音烫到,猛地一哆嗦,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胡乱地挥舞着,想抓住顾慎之的裤腿,眼泪鼻涕瞬间糊了满脸,“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是…是他们抓了我老婆和儿子啊!就在闸北的老房子里!吉田那畜生!他说…他说我要是不听话…就…就把他们娘俩扔进黄浦江喂鱼!我…我没办法啊老顾!我真的没办法!”他哭嚎着,声音嘶哑绝望,额头在冰冷肮脏的地上磕得砰砰响。
仓库里回荡着老周凄厉的哭嚎和忏悔。苏砚抱着那个染血的算盘,蜷缩在角落,浑身冰凉。背叛!**裸的背叛!就因为家人被挟持?那“小四川”他们的命呢?!一股混杂着愤怒、悲哀和巨大恐惧的洪流冲击着他,让他几乎呕吐出来。
顾慎之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地痛哭、额头磕出血印的老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中翻涌着沉痛、冰冷的怒火。他没有动,也没有扶,只是冷冷地开口,声音穿透老周的哭嚎:“所以,吉田今天在咖啡馆‘偶遇’,包括这个烟盒,都是你安排的?”
“是…是我…”老周抬起涕泪横流的脸,眼神涣散绝望,“他…他让我找机会把烟盒掉在你们附近…我…我不知道里面有这鬼东西啊!我真不知道!他只说是个…是个记号…”他语无伦次。
“记号?”顾慎之冷笑一声,掂了掂手里那个精巧的死亡陷阱,“好一个催命符!那霞飞路的约呢?林默的纸条?也是你?”
“不!那个我真不知道!”老周猛地摇头,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林默那丫头…我真不知道她怎么传信的!吉田只让我配合他演场戏,在咖啡馆堵住你们…我真不知道林默也在啊!”
就在这时!
“砰!砰!砰!”
仓库外面,突然传来几声沉闷而急促的拍门声!不是暗号!是粗暴的撞击!紧接着,一个生硬冰冷、带着浓重日本腔的声音在外面吼道:
“里面的人!开门!皇军搜查!不开门就开枪了!”
追兵到了!吉田的人!来得太快了!
仓库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老周的哭嚎戛然而止,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苏砚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抱着算盘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顾慎之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将那个闪烁着绿光的窃听器连同银烟盒一起,狠狠砸向仓库深处堆积的破木料!“哐当!”一声脆响!同时,他闪电般从后腰拔出那把乌黑的手枪,压低声音对苏砚吼道:“苏老师!狗洞!快走!”
他一把抓起地上那个散发着浓烈臭气的油纸包——老周买回来的油炸臭豆腐!看也不看,像投掷手榴弹一样,朝着仓库那扇破败的木门方向,用尽全力砸了过去!
“哗啦——!”
油纸包在半空中散开!几块金黄油亮的臭豆腐如同天女散花,带着霸道无比的“异香”和滚烫的热油,精准无比地砸在了那扇被拍打得摇摇欲坠的木门内侧!滚烫的热油溅开,浓烈到足以熏晕一头牛的臭气瞬间在门口区域爆炸般弥漫开来!
“八嘎!咳咳咳…呕——!”
“什么东西?!好臭!呕——!”
门外立刻传来几声猝不及防的日语咒骂和剧烈的干呕咳嗽!拍门声和吼叫声瞬间被这生化武器级的恶臭打断!
“走!”顾慎之趁着这短暂的混乱,一把将还瘫坐在地的苏砚拽起来,推着他冲向那个被烂木板和麻袋半掩着的狗洞!“钻出去!往右!一直跑!别回头!”
苏砚被巨大的恐惧和顾慎之的推力驱动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狗洞!他像条受惊的泥鳅,抱着那个硬邦邦的算盘包裹,一头扎进了那个散发着恶臭的狭窄通道!
就在他半个身子钻进狗洞的瞬间,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顾慎之并没有立刻跟上!他站在昏暗的光线下,背对着狗洞,手中的枪口,稳稳地指向了——依旧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眼神空洞的老周!
“老顾!别…别杀我!我…”老周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脸上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顾慎之的眼神冰冷如铁,没有丝毫波动。他的手指,缓缓扣上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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