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游击支队卫生队帐篷;南京特高课临时分析室
(皖南营地:卫生队帐篷内)
宋怀明被安置在卫生队唯一一张还算完整的行军床上,脸色苍白,左腿被打上了夹板。一个年轻的卫生员正小心翼翼地给他喂着温水。赵支队长、谭克明、林默和慧明都围在床边,气氛说不出的古怪。
“老宋…你真是…真是从阎王爷那儿溜达回来了?”谭克明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拄着拐杖往前凑了凑,眼睛瞪得像铜铃,“三年前,青山岭那边…我们后来去收殓的同志回来说,找到的遗体都…都焦了,认不全了,就按牺牲名录报了…你他妈这三年,钻哪个老鼠洞去了?”
宋怀明虚弱地咳嗽了几声,眼神有些涣散,似乎还没完全清醒,断断续续地说:“…青山岭…是啊…炸了…鬼子追得紧…我们班…就剩我一个了…跳了崖…命大,挂树杈子上…昏过去了…”
他喘了口气,努力回忆着:“后来…被个采药的老乡救了…在山洞里躲了半年…伤好了点,就想找部队…东躲西藏…不敢走大路…听说这边有咱们的队伍…就摸过来了…没想到…昨晚天黑,掉沟里了…”
这故事听起来合情合理,九死一生,颠沛流离。赵支队长的眼圈有点发红,用力握住宋怀明的手:“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老宋,委屈你了!”
谭克明也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宋怀明没受伤的肩膀:“狗日的小鬼子!活着就好!等你养好伤,咱们一起跟鬼子算总账!”
林默站在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注意到,宋怀明在叙述时,眼神偶尔会飞快地扫过她和慧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而且,他搭在被子外面的右手,手指虽然粗糙,指甲却修剪得很整齐,不像一个在山里逃亡三年、刚刚还摔下沟的人。
慧明更是直接,他像个铁塔似的杵在床边,目光跟探照灯一样在宋怀明身上扫来扫去,突然冷不丁开口问道:“宋班长,你刚才说,救你的那个采药老乡,是哪个村的?叫啥名?”
宋怀明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虚弱地摇摇头:“…不记得了…当时昏昏沉沉的…好像…好像姓王?李?记不清了…就是个孤老头子…”
“哦。”慧明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但那眼神里的怀疑几乎凝成了实质。
赵支队长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松开宋怀明的手,替他掖了掖被角,语气依旧温和:“老宋,你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卫生员,照顾好宋班长!”
说完,他给谭克明和慧明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起走出了帐篷。林默也跟了出去。
帐篷外,天色已经蒙蒙亮,山间的晨雾像纱一样飘荡。
“老赵,你怎么看?”谭克明压低声音,迫不及待地问。
赵支队长眉头紧锁,掏出烟袋锅子,却没点,只是捏在手里摩挲着:“故事…挑不出大毛病。青山岭那边地形确实复杂,跳崖活下来不是没可能。但是…太巧了!阿秀刚暴露,他就回来了…”
慧明言简意赅:“手。指甲。太干净。”
林默补充道:“还有他的眼神,不像长期与世隔绝的人那种…那种木然,反而很…警醒。”
谭克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妈的!这么说,这老宋可能也有问题?可…可万一要是咱们冤枉了好人呢?他可是实打实立过功的老兵!”
“所以,不能打草惊蛇。”赵支队长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人是老乡送来的,我们现在把他控制起来或者审问,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也会寒了其他老兄弟的心。这样,老谭,你安排两个绝对可靠的、机灵点的战士,名义上照顾他,实则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说了什么,喝了什么,甚至上了几趟茅房,我都要知道!”
“明白!”谭克明点头。
“慧明,”赵支队长又看向慧明,“你继续带人搜山,阿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同时,暗中查访,看看最近有没有陌生人在李家庄或者附近出没!”
“是!”
赵支队长最后看向林默:“林默同志,你和宋怀明不熟悉,你的观察可能更客观。这几天,你也多留意一下他。但要注意方式,不要引起他的警觉。”
林默郑重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这是一场发生在自己人内部的、无声的较量。
就在这时,刘政委拿着一叠文稿,顶着两个黑眼圈匆匆走了过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老赵!老谭!有重大发现!”
他顾不上客套,直接把几人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苏砚同志带来的这些资料,经过我们连夜初步研判,基本可以确定,‘钥匙’的核心,不是具体的密码本或者算法,而是一种…一种动态的、基于特定数学原理和实时变量(比如天气、时间、甚至发报员心跳频率都可以作为参数)的‘密码生成模型’!”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稿纸:“简单说,掌握了这个模型,就像掌握了一把万能钥匙的锻造方法!可以根据需要,随时生成一套全新的、几乎无法被逆向破解的密码!苏明哲教授,真是个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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