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1942年4月16日,午后
地点:赵家集外山神庙
王铜锁的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苏砚和林默的灵魂上!
“……极有可能……就是当年和你父亲交往甚密,甚至一度谈婚论嫁的……林文轩!也就是……林默的父亲!”
“轰——!”
苏砚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粉碎!吉田正一是直接的杀父仇人,这他早有猜测和准备。但林文轩……林默的父亲……是告密者?!是间接害死父亲的帮凶?!
这怎么可能?!那个温文尔雅、与父亲亦师亦友、在他记忆中总是带着和煦笑容的林伯伯?!那个林默口中失踪多年、她苦苦寻找的父亲?!
他猛地转过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身边的林默,那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被背叛的剧痛,以及一种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毁灭一切的愤怒!
林默在王铜锁说出她父亲名字的瞬间,就如同被一道惊雷直直劈中!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苏砚更加苍白,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如果不是扶着旁边的破供桌,几乎要软倒在地。
“不……不可能!你胡说!” 林默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慌,她猛地看向王铜锁,眼神里充满了被污蔑的愤怒和绝望,“王前辈!我敬重您是前辈!但您不能这样污蔑我父亲!他……他怎么会……他和苏伯伯是至交好友啊!他后来也失踪了,很可能也是被日本人害了!您有什么证据?!”
她的反驳,在苏砚听来,却更像是苍白无力的辩解。至交好友?背后捅刀的,往往就是最信任的人!
王铜锁面对林默的质问,脸上没有任何动摇,只有深深的疲惫和一种洞悉世事的悲凉。他缓缓从怀中贴身的内袋里,摸索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但边缘已经磨损发毛的纸条。
“证据?我潜伏这么多年,如果能拿到铁证,早就清理门户了。” 王铜锁的声音沙哑而沉重,“但是,有些东西,不需要铁证,只需要逻辑和拼图。”
他将那张纸条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很小,上面是用极细的钢笔写下的几行字,字迹有些潦草,似乎是在极度仓促和紧张的情况下写就的。
“这是在青衫客牺牲前,他冒着巨大风险,传递出来的最后一份、未经证实、但标注了‘最高紧急’的情报片段。” 王铜锁将纸条递到苏砚面前,却没有直接给他,而是用手指着上面的几行字,“你看这里……‘珊瑚内部高层疑有代号‘鼹鼠’之内鬼,与沪上特高课吉田单线联系,权限极高。经多年零星线索交叉比对,其身份特征高度指向……林……’”
后面的字迹,似乎被水渍或者血迹污染,变得模糊不清,但那个清晰的“林”字,如同淬毒的匕首,刺痛了苏砚的眼睛!
“还有这里,” 王铜锁又指向另一行更小的注释,“‘据查,苏明哲教授遇害前一周,林曾与一神秘日籍商人‘山本’(后证实为吉田化名)在‘清风茶楼’有过短暂秘密接触,此事林对组织从未报备。’”
清风茶楼!父亲遇害前一周!秘密接触!吉田化名!
一个个关键词,像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苏砚的心上!
他猛地抬头,看向林默,眼神里的最后一丝温情和信任彻底碎裂,只剩下冰冷的、带着血丝的质问:“你父亲……和吉田……见过面?!”
林默看着那张纸条,看着那个刺眼的“林”字,听着王铜锁说出的时间和地点,她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软下去,靠在冰冷的供桌上,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无法否认!她记得!父亲那段时间确实有些神思不属,有一次她问起,父亲还罕见地对她发了脾气!而且,“清风茶楼”……父亲确实偶尔会去那里见一些“生意上的朋友”……
难道……难道父亲真的……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啃噬了她的心脏!她一直以为父亲是受害者,是英雄!可现在,有人告诉她,你的父亲可能是一个叛徒,一个害死挚友的帮凶?!
“不……不会的……我爸爸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是被胁迫的……或者有苦衷……” 林默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自我怀疑和巨大的痛苦,她泪眼模糊地看向苏砚,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苏砚……你相信我……我爸爸他……”
“我相信你?!” 苏砚猛地甩开她伸过来的手,像避开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他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声音嘶哑地低吼,“我相信你什么?!相信你有一个当汉奸、害死我父亲的爹?!还是相信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别有目的?!是不是连顾先生派你来,也是一个局?!啊?!”
他被这残酷的真相刺激得几乎失去了理智,口不择言!父亲惨死的画面,与林默往日温柔的笑脸交织在一起,让他痛不欲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