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1942年4月10日,下午至傍晚
地点:南京城内至栖霞山千佛岩西北侧
棚户区的危机暂时解除,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并未消散。寂听和尚那最后阴冷的眼神,像一根刺扎在每个人心里。
“必须立刻走!一刻也不能耽搁!” 谭克明语气斩钉截铁,他强忍着腿疼站起身,“那老秃驴精得像鬼,我们的把戏骗不了他多久!”
没有人反对。江阿婆默默地将一些干粮和一小瓶水塞进阿秀带来的包袱里。慧明已经检查好了后窗外的路径。
“阿婆,大恩不言谢!您自己千万保重!” 谭克明对着这位沉默而坚强的老人,深深鞠了一躬。苏砚和慧明也紧随其后。
江阿婆只是摆了摆手,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嘱托:“快走吧,小心。”
没有更多告别,四人——谭克明、慧明、苏砚、阿秀,迅速从后窗翻出,潜入棚户区迷宫般交错狭窄的巷道中。阿秀一马当先,她对这一带了如指掌,专挑那些连本地人都容易迷路的小夹道穿行。
他们不敢走大路,甚至不敢搭乘任何交通工具,只能依靠双腿,再次向着城外的栖霞山进发。这一次,目标明确,但风险却比上次更大。谁也不知道,寂听和胡扒皮是否已经在出城的要道,或者栖霞山脚下布下了天罗地网。
谭克明的腿伤严重影响了他的速度,慧明几乎半背半扶着他。苏砚的脚踝和肋骨也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紧跟。阿秀则像个灵敏的斥候,时而冲到前面探路,时而折返回来通报情况。
“前面路口有伪警设卡,盘查很严,绕道!”
“这边,从这户人家的后院穿过去,后面是片菜地!”
……
一路有惊无险,他们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棚户区复杂的环境,巧妙地避开了几处可能的盘查点,终于再次来到了栖霞山脚下。但这一次,他们不敢走任何已知的上山路径。
“从这边上,有条采药人踩出来的野路,陡是陡了点,但绝对隐蔽。” 阿秀指着一条被茂密灌木几乎完全掩盖的陡坡。
没有选择。四人开始沿着这条几近垂直的野路向上攀爬。慧明不仅要自己爬,还要分心照顾谭克明。苏砚也手脚并用,抓住一切能借力的树根和岩石,每向上一步,肋部和脚踝都传来钻心的疼痛,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衫。
阿秀则展现出了惊人的山地行进能力,她像一只灵巧的山羊,在最前面开路,不时回头拉苏砚一把,嘴里还小声鼓励着:“加把劲!书生!就当爬山减肥了!”
苏砚被她这话噎得哭笑不得,但紧张的心情却莫名放松了一丝。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艰难攀爬,他们终于抵达了半山腰一片相对平缓的林地区域。所有人都累得几乎虚脱,靠在山石上大口喘气。
“应该……应该就是这附近了。” 谭克明喘着粗气,拿出怀里珍藏的、唯一没被销毁的、苏砚画下的简易方位图,对比着周围的地形,“千佛岩在东北方向,我们现在在其西北侧……按照苏同志的计算,目标就在这方圆一里之内。”
众人精神一振,目光开始仔细搜索这片人迹罕至的山林。
这里树木参天,藤蔓缠绕,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落叶,空气中弥漫着腐殖质和泥土的气息。除了鸟鸣和风声,一片死寂。
“看那边!” 眼尖的阿秀突然压低声音,指向左前方一片格外茂密的竹林。
透过竹林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残破的、爬满青苔和藤蔓的墙体轮廓!
“是那里!” 苏砚的心跳骤然加速。
四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片竹林摸去。
拨开纠缠的竹枝和藤蔓,一座废弃已久的别墅逐渐显露出它沧桑的面貌。别墅是中西合璧的风格,但如今墙体斑驳剥落,窗户只剩下空洞的框架,屋顶也塌陷了大半,院子里荒草齐腰高,一片破败萧索的景象。
“就是这儿了……民国初年一个下野军阀修的避暑别墅,后来闹过匪,死过人,就荒废了。” 谭克明低声说道,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警惕。
“怎么找?这破地方这么大?” 阿秀看着这占地不小的废墟,皱了皱眉。
苏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在脑海中回忆那洞穴刻痕和计算过程:“根据模型,坐标点应该偏向别墅的……西北角!而且,刻痕中有代表‘隐藏’、‘地下’或者‘基础’的符号暗示!”
“西北角!过去看看!” 谭克明立刻下令。
四人呈警戒队形,慧明打头,阿秀断后,谭克明和苏砚在中间,小心翼翼地踏入了杂草丛生的别墅院落,朝着西北角摸去。
别墅西北角更加破败,这里似乎曾经是附属用房或者仓库,倒塌得只剩下几段残垣断壁和一个看起来像是地窖入口的、被乱石和泥土半掩埋的方形洞口!
“地窖!” 几人的目光同时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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