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1942年3月25日,凌晨至清晨
地点:苏皖交界,封锁线以东山林
林默的脚踝肿得像发面馒头,皮肤绷得透亮,泛着不祥的青紫色。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哪怕只是地上的一点颠簸,都让她疼得倒吸冷气,冷汗涔涔。她死死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但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混合着脸上的泥污,划出一道道狼狈的痕迹。
苏砚半背半抱着她,在黑暗崎岖的山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他的体力早已严重透支,现在完全是靠着一股意志力在硬撑。林默的重量,以及她因为疼痛而无法自控的颤抖,都像沉重的枷锁,拖慢着他们逃生的步伐。
“对…对不起…苏砚…我…我拖累你们了…” 林默把脸埋在苏砚汗湿的后背上,声音哽咽,充满了绝望的自责。
“别…别说傻话…” 苏砚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安慰,他自己都觉得这安慰苍白无力,“马上…马上就天亮了…找到地方…休息一下…就好了…”
“夜莺”在前面引路,她的步伐也比之前沉重了许多。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和最后的亡命狂奔,耗尽了她本就所剩不多的精力。MP28冲锋枪的子弹已经打光,被她丢弃了,现在她手里只握着那支南部十四式手枪,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可疑的声响。
身后,封锁线方向的枪声和嘈杂早已彻底平息。但那片死寂,反而更让人不安。敌人是放弃了?还是在重新组织,准备进行更严密的搜捕?那个神秘的爆炸,究竟是谁制造的?是青衫客吗?他为何又一次救了他们,却依旧不现身?
无数个疑问像鬼魅一样缠绕在三人心头,但此刻谁也顾不上细想。逃命,活下去,是唯一的目标。
“必须…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夜莺”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她停下脚步,扶着树干喘息,“天快亮了…我们目标太大…林默的伤…也经不起折腾了…”
苏砚也几乎到了极限,他感觉自己的肺像个破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手臂和肩膀因为长时间背负林默而酸痛麻木,仿佛不属于自己。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黎明即将到来。这意味着视野会变好,但也意味着他们更容易暴露。
“那边…”“夜莺”指着左前方一片看起来格外茂密、地势也相对低洼的杂木林,“去那里看看…希望能找到个山洞或者能藏身的地方…”
三人挣扎着挪向那片杂木林。林子里的植被果然更加密集,藤蔓缠绕,枯枝败叶堆积得很厚,行走起来更加困难。
幸运的是,在杂木林的深处,紧挨着一处陡峭的土坡下面,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一个被茂密藤蔓几乎完全遮盖住的、仅容一人弯腰进入的狭小山洞!
洞口很小,里面黑黢黢的,散发出一股土腥味和动物粪便的气息。
“夜莺”示意苏砚和林默留在外面警戒,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侧身钻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一丝如释重负:“进来吧!里面空间还可以,暂时安全!”
苏砚如蒙大赦,连忙半抱半扶地将林默弄进了山洞。山洞内部比洞口看起来要宽敞一些,大概有七八个平方,地面还算干燥,虽然空气浑浊,但至少是个能遮风避雨、隐蔽性极好的藏身之所。
将林默小心地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地面上后,苏砚也一屁股瘫坐在地,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架了一样,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夜莺”最后一个进来,仔细地用藤蔓将洞口重新伪装好,确保从外面看不出异常,这才松了口气,靠着洞壁滑坐下来。
山洞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三人粗重而未平的喘息声。
天光透过藤蔓的缝隙,微弱地照进洞里,勉强能看清彼此狼狈不堪的模样。每个人都是蓬头垢面,衣服被荆棘划得破破烂烂,沾满了泥污和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渍。
“检查一下伤势,补充体力。”“夜莺”打破沉默,声音疲惫但依旧条理清晰。她先走到林默身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脱掉她的鞋袜。
当看到那只肿得不成样子的脚踝时,就连“夜莺”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伤势比想象的还要严重,不仅仅是扭伤,很可能伤到了骨头。
“必须立刻固定,不然这只脚可能就废了。”“夜莺”语气凝重。她毫不犹豫地撕下自己内衣相对干净的下摆,又让苏砚找来两根比较直的木棍,用布条将林默的脚踝小心翼翼地固定、包扎起来。
整个过程,林默疼得浑身发抖,冷汗浸透了衣衫,但她死死咬着苏砚递过来的一块破布,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处理完林默的伤,“夜莺”又检查了一下苏砚和自己身上的划伤和擦伤,好在都是皮外伤,不算严重。
然后,她拿出了那个干瘪的水囊和最后一点用油纸包着的、已经有些发霉的点心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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