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1942年3月20日,下午至傍晚
地点:上海,从法租界到闸北的逃亡路上及临时藏身处
---
破旧的轿车如同受惊的野兽,在湿滑的上海街道上疯狂穿梭,将身后那片混乱、火光和可能的追兵远远甩开。司机,那位“算盘”留下的应急人员,此刻展现出了惊人的驾驶技术和对上海巷弄的熟悉,他不断变换路线,专挑那些狭窄、复杂、不利于追踪的小路行驶。
苏砚瘫在后座上,心脏依旧狂跳不止,仿佛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脸颊和手上的伤口在 adrenaline 退去后,开始传来阵阵刺痛。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下,混合着之前的冷汗和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液体,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因为雨天而显得更加灰蒙蒙的街景,大脑一片混乱。顾慎之最后那决绝的眼神、林文轩奄奄一息的模样、老周浴血断后的怒吼、吉田那冰冷玩味的目光、还有最后那石破天惊的爆炸…一幕幕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旋转,最终定格在那个神秘的、一枪引爆了吉田座驾的狙击手身上。
是谁?到底是谁在帮他?
“我们…现在去哪?” 苏砚的声音嘶哑干涩,几乎不像他自己的。
“闸北。” 司机头也不回,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语气简短,“有个地方,以前‘算盘’准备的,绝对安全,连‘哑巴’都不知道。”
“闸北…” 苏砚喃喃道。闸北是之前淞沪会战打得最惨烈的地方之一,大量建筑被毁,鱼龙混杂,确实是藏身的好地方。但他心中依旧充满了不安。“林默…她不知道这个地方,她去找‘金剪刀’了…”
“顾不上了。” 司机的语气带着一丝残酷的无奈,“我们现在自身难保。吉田这次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会发疯一样全城搜捕。希望林小姐吉人天相,能躲过去吧。”
苏砚沉默了。他知道司机说的是事实,但这种抛下同伴(尤其是林默)的无力感,让他心如刀绞。
汽车一路颠簸,穿过渐渐密集起来的雨幕,驶过苏州河上某座不起眼的小桥,进入了满目疮痍、显得破败而压抑的闸北区。这里的街道更加狭窄,两旁多是低矮的平房和尚未清理的战争废墟,行人稀少,偶尔能看到眼神麻木的难民蜷缩在断壁残垣下避雨。
司机将车开进一个几乎被废墟半包围的、废弃的工厂大院,停在一个看似是以前仓库的破败建筑前。他警惕地观察了四周好几分钟,确认没有尾巴,才示意苏砚下车。
仓库内部比外面看起来稍好,虽然布满灰尘和蛛网,但角落用木板和油毡隔出了一个小小的、相对干燥的空间,里面甚至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一个破旧的煤油炉和一些罐头食品、清水。
“这里以前是‘算盘’的一个安全屋,他有时候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分析情报,就会来这里。” 司机,现在苏砚知道了他叫老李,一边熟练地检查着屋内的状况,一边解释道,“东西都是现成的,我们暂时安全了。”
苏砚一屁股坐在冰冷的木板床上,感觉浑身骨头都像散架了一样。老李从角落里翻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急救箱,找出碘酒和纱布,走过来递给苏砚:“处理一下伤口,感染了就麻烦了。”
苏砚默默地接过,忍着刺痛,笨拙地给自己清洗、上药、包扎。老李则在一旁检查武器,给他的手枪和一把从车座下拿出的、保养得不错的驳壳枪压满子弹。
“老李…谢谢你。” 苏砚包扎好伤口,低声说道。没有老李,他今天绝对逃不出来。
老李摆摆手,脸上没什么表情:“谢什么,奉命行事。‘算盘’救过我的命,他交代的事,拼了命也要办到。” 他顿了顿,看向苏砚,眼神复杂,“不过你小子…确实有点邪性。被吉田和‘哑巴’这么盯上,还能活蹦乱跳到现在,不容易。”
苏砚苦笑一声,邪性?他宁愿不要这种“邪性”,他只希望父亲还活着,希望顾先生、老周他们都平安。
“那个狙击手…” 苏砚忍不住又提起了这个话题,“会是我们的人吗?”
老李皱起眉头,摇了摇头:“不像。我们的人,我知道的,没有枪法那么准,胆子那么大的。而且,用这种方式…太张扬,太冒险了,不像我们地下工作的风格。倒像是…”
“像是什么?”
“像是…军统那帮疯子的手笔。” 老李压低声音,“他们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是不惜搞出大动静的。”
军统?“夜枭”?苏砚想起了那个冷酷无情的军统行动组长。他会救自己?不可能!他只想抓住自己或者得到“钥匙”!
“或者…” 老李的眼神更加深邃,“是别的…我们不知道的势力。”
别的势力?苏砚的心头蒙上了一层更深的迷雾。上海这潭水,实在太深了。
暂时安全下来,疲惫和饥饿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老李用煤油炉热了几个罐头,两人就着冷水,默默地吃着这顿“晚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