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1942年3月20日,中午(紧接上章)
地点:上海法租界,“黄氏医馆”及周
“砰——!”
那声从二楼诊疗室传出的、沉闷而压抑的枪响,像一把烧红的铁锥,狠狠刺穿了正在下滑的苏砚的耳膜,更刺穿了他的心脏!
“顾先生——!!”
他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哀嚎,身体因为极致的悲痛和愤怒而剧烈颤抖,差点从湿滑的管道上脱手摔落!他不用看也知道,那一枪,瞄准的是谁!是那个总是沉稳如山、将他和林默护在身后、最后时刻用生命为他争取逃生机会的顾慎之!
泪水混合着雨水(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细雨)和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不能停下!顾慎之用命换来的这宝贵几秒钟,他不能浪费!
“吱嘎——”
苏砚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沿着锈蚀的管道向下滑落!粗糙的铁锈和突出的铆钉撕裂了他的手掌和裤腿,火辣辣的疼痛却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几乎在他双脚刚沾到湿漉漉的地面同时——
“在上面!抓住他!”
医馆后门被猛地撞开!“黄郎中”气急败坏的吼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同时传来!几个埋伏在附近的76号特务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从前后两个弄堂口扑了过来!
“苏砚!这边!” 一直躲在角落紧张望风的林默,看到苏砚落地,不顾一切地冲出来,拉住他的手,就要往预定的撤离方向跑!
“别管我!分开跑!” 苏砚猛地甩开林默的手,声音嘶哑却异常决绝!他知道,两个人一起跑,目标太大,谁都跑不掉!他将从“金剪刀”那里拿来的小撸子手枪塞回林默手里,“去找‘金剪刀’!把情报送出去!快走!”
“不!我们一起…” 林默泪流满面,还想坚持。
“走啊——!!” 苏砚目眦欲裂,用力推了她一把,同时拔出腰间的勃朗宁手枪,看也不看,朝着追兵最密集的方向“砰!砰!”连开两枪!
枪声在狭窄的弄堂里炸响,追兵下意识地寻找掩体,动作一滞。
林默被这枪声和苏砚的怒吼惊醒,她知道此刻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父亲的嘱托、顾先生的牺牲、肩头的重任…她死死咬住嘴唇,几乎咬出血来,最后看了苏砚一眼,那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悲痛、担忧,还有一丝决然,然后她猛地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拼尽全力跑去!
“抓住那个女的!别让她跑了!” 有特务喊道,分出一部分人去追林默。
苏砚见吸引了部分火力,心中稍定。他利用弄堂里堆放的杂物、晾晒的衣物作为掩护,一边快速移动,一边凭借感觉向后开枪还击,延缓追兵的速度。他的枪法谈不上准,但此刻不求杀敌,只求制造混乱和阻碍。
子弹“嗖嗖”地从他身边掠过,打在墙壁和地面上,溅起无数碎石和火星。苏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肾上腺素飙升,让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动作也快得超出他平时的极限。数学家的空间感和轨迹预判能力,在此刻发挥了作用,让他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最致命的弹道。
但他毕竟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行动人员,面对数倍于己、经验丰富的特务围捕,局面很快急转直下。
“砰!”
一颗子弹击中了他身旁的一个瓦缸,缸体瞬间炸裂,碎片四溅,一块锋利的碎片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苏砚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沿着直线跑了,必须利用棚户区复杂的地形!
他猛地拐进一条更窄、堆满垃圾的岔路,试图利用这里的地形甩开追兵。污水横流,臭气熏天,但他顾不上了。
然而,他低估了敌人对这片区域的熟悉程度,也低估了“黄郎中”必杀他的决心!
刚跑出岔路,前方另一个路口,竟然又出现了两个持枪拦路的特务!他被前后夹击了!
“小子!看你往哪儿跑!” 后面的追兵也逼近了,狞笑着围了上来。
苏砚背靠着一面湿滑的墙壁,胸口剧烈起伏,勃朗宁手枪里只剩下最后一发子弹。他看着前后包抄过来的、面目狰狞的特务,心中涌起一股绝望。
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顾先生的仇还没报,林伯伯生死未卜,林默不知道能不能逃脱,那份关乎“珊瑚计划”和无数人命运的情报…
不!他不能死!至少…不能白白死在这里!
就在他准备扣动扳机,做最后搏命一击的瞬间——
“滴滴——!!”
一阵尖锐刺耳的汽车喇叭声,伴随着引擎的咆哮,从前方的路口猛地传来!
一辆黑色的、看起来颇为破旧的老式轿车,如同脱缰的野马,毫无征兆地从路口冲出,轮胎摩擦着湿滑的石板路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不偏不倚,狠狠地撞向了那两个拦在苏砚前方的特务!
“砰!哐当——!”
惨叫声和撞击声混合在一起!那两个特务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像是被保龄球击中的瓶子一样,被撞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墙上,当场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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