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伯伯?!”
苏砚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手里的那份《申报》飘落在地也浑然不觉。林文轩?那个温文尔雅、与他父亲苏明哲亦师亦友的银行家?那个失踪了数月,生死未卜的林默的父亲?!他竟然出现了?还用这种方式?!
老周也傻眼了,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合上,猛地挠了挠他那乱糟糟的头发:“林文轩?!他不是…不是被…”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意思很明显,不是传闻他被抓了或者遇害了吗?
顾慎之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凉开水,一口气灌下去,才抹了把嘴,脸色凝重地开口:“没错,就是他。虽然瘦了很多,穿着也很普通,但我不会认错。他在静安寺路那家指定的咖啡馆外面,假装看报纸,等了很久,看起来很焦急,也很…警惕。”
“他娘的!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老周彻底迷糊了,“林文轩怎么会知道这个联络方式?还用了‘砚台’这种暗号?他到底是哪头的?”
这也是苏砚最大的疑问。林文轩在他印象里,一直是个不问政治、只关心银行业务和古玩收藏的儒商。父亲去世后,他和林默都受到了林伯伯不少照顾。他怎么也卷进来了?而且还用上了地下工作的联络手法?
“只有一种解释,” 顾慎之目光锐利,缓缓道,“林文轩,很可能一直就是我们的人,或者说,是和我们有联系的同情者、支持者。他的银行家身份,是极好的掩护。”
苏砚回想起父亲生前与林文轩的交往,那些看似寻常的品茶、下棋、谈论古籍…难道其中都暗含着情报交换?父亲苏明哲研究密码学,林文轩提供资金或渠道掩护?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又隐隐觉得合理。
“那他突然冒出来,用这么危险的方式联系我们,是为了什么?” 苏砚急切地问,“是为了林默?还是…”
“我本来想冒险上前接触,” 顾慎之继续说道,“但就在我准备行动的时候,发现咖啡馆附近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不像是固定的暗哨,更像是在漫无目的地搜寻什么。为了安全起见,我没有贸然行动。”
“也就是说,林文轩可能也被盯上了?” 老周眉头拧成了疙瘩,“那他这不是把危险往我们这儿引吗?”
“不一定。” 顾慎之分析道,“那几个人看起来不专业,更像是76号的外围喽啰。林文轩选择那个废弃的联络点和登报的方式,本身就说明他处境危险,无法通过正常渠道联系我们。他冒险露面,一定有极其重要,甚至关乎生死的情报。”
关乎生死的情报…
苏砚的心猛地一紧。会是什么?和今天的爆破行动有关?和吉田有关?还是…和父亲真正的死因有关?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苏砚感觉脑子乱成了一团麻,“总不能不管林伯伯吧?他冒着这么大风险…”
“管?怎么管?” 老周没好气地打断他,“现在去就是往枪口上撞!谁知道是不是连环套?万一林文轩已经叛变了,或者被控制了,就是等着我们去呢?”
“林伯伯不会的!” 苏砚脱口而出,他对林文轩的人品有着根深蒂固的信任。
“小子,这年头,亲爹娘都未必靠得住!” 老周语气沉重,“别忘了‘算盘’是怎么死的!”
“算盘”的死,像一盆冷水浇在苏砚头上。是啊,内部出了问题,谁又能完全信任谁呢?
顾慎之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在权衡,在计算风险和收益,这比他面对任何数学难题都要艰难百倍。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老周出发的时间越来越近。
终于,顾慎之停下了敲击,抬起头,眼中已有了决断:“林文轩那边,我们不能直接接触,风险太大,会危及整个行动。但是,我们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
他看向苏砚和老周:“我们必须假设,林文轩带来的情报是极其重要的。所以,行动必须按计划进行,而且要确保成功!只有我们自身安全,行动成功,才有后续的可能去弄清楚林文轩到底带来了什么,以及…去营救他,如果必要的话。”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如果林文轩是我们的人,我们的成功就是对他在天之灵最好的告慰;如果他…真的出了问题,那我们的成功,就是对他背后势力最沉重的打击!”
顾慎之的话像重锤一样敲在苏砚心上。他明白,这是目前唯一理智,却也最冷酷的选择。为了更大的目标,有时候不得不暂时牺牲局部的牵挂。这种抉择的痛苦,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我…明白了。” 苏砚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报纸,将那则寻人启事小心翼翼地撕下来,折叠好,放进了贴身的口袋。这是林伯伯冒险传递的信号,他不能丢。
老周也重重地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用力拍了拍苏砚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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