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见愁”峡谷入口狭窄,如同巨兽咧开的漆黑咽喉。甫一进入,温度骤降,湿冷的空气混杂着浓重的腐殖土和岩石气息扑面而来,令人窒息。抬头望去,两侧刀劈斧削般的峭壁几乎遮蔽了所有天光,只在极高的穹顶处露出一线扭曲的、点缀着稀疏星点的深蓝天幕,仿佛随时会合拢。
风声在嶙峋怪石间穿梭、回旋,发出千奇百怪的呜咽与尖啸,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如万鬼齐嚎。“鬼哭”之名,果然不虚。脚下的“路”不过是峡谷底部一条被经年累月洪水冲刷出的、布满滑腻卵石和深坑的沟壑,崎岖难行,不少地方还积着冰冷的、不知深浅的暗水。
崔文远强忍左臂剧痛和牺牲队员带来的悲愤,走在最前探路。火折子在如此潮湿阴冷的环境中光亮微弱且摇曳不定,只能照亮前方几步范围,更多时候,众人是凭借感觉和互相搀扶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受伤者的喘息声、压抑的咳嗽声、以及脚踩在卵石和积水中的咯吱声、溅水声,在封闭的峡谷中被放大,更添几分诡谲与不安。
小莲紧跟在崔文远身后,一手拉着碧儿,一手扶着湿滑的岩壁。她的心跳依旧很快,方才落石的惊魂和左臂那股神秘的“牵引力”让她心绪难平。此刻进入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地,更是将警惕提到了最高。她将吃瓜系统的被动探测收缩到极限,仅关注周围十米内的生命反应和能量波动,同时,努力调动着新解锁的“星辰感应(初级)”。
在这几乎完全隔绝天光的深谷底部,对星辰的感应变得极其微弱和飘忽,仿佛隔了无数重厚重的帷幕。但或许是因为之前的刺激和专注练习,也或许是“宁神丹”仍在起作用,小莲发现,当她屏息凝神,努力去“倾听”那来自意识深处、与九天星辰的微弱共鸣时,她对周围环境的“气”的感知,确实比之前敏锐了一丝。
这不是视觉,也不是听觉,更像是一种模糊的“直觉”。她能隐约感觉到左侧岩壁某处传来一种阴湿、滑腻、带着微弱腥气的“气”,仿佛那里潜伏着什么东西;而前方某段路径的“气”则格外紊乱、冰冷,似乎隐含某种自然险阻。她无法准确分辨具体是什么,但这种预警般的直觉,在眼下的环境中弥足珍贵。
“崔大人,左前方岩壁,约五丈外,有异常‘气’感,湿冷带腥,需小心。”小莲压低声音提醒,同时指了指感觉到的方向。
崔文远闻言,立刻止步,示意队伍暂停。他眯起眼睛,努力望向小莲所指的黑暗,那里只有一片模糊的、被火折子微光勉强勾勒出的嶙峋岩石轮廓。
“戒备。”崔文远简短下令,一名擅长暗器与侦测的“谛听”队员立刻从怀中摸出几枚边缘磨得极薄的铜钱,运足腕力,向着那片区域无声弹射而出!
“嗖!嗖!嗖!”
铜钱破空,没入黑暗。片刻后,只听“噗噗”几声轻响,仿佛击中了什么软中带韧的东西,紧接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响起,黑暗的岩壁上,忽然亮起了十几点幽幽的、绿豆大小的红光!
“是‘铁线鬼面蛛’!剧毒!快退!”那名队员失声惊呼。
只见那片岩壁上,随着铜钱的惊扰,十几只拳头大小、通体漆黑、背上长着可怖鬼脸花纹的蜘蛛簌簌爬动,口器开合,发出威胁的嘶鸣,那幽幽红光正是它们密密麻麻的复眼!它们吐出的蛛丝坚韧如铁,且带有强烈麻痹毒素,在这黑暗环境中若被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骇然,连忙向后退开数步,远离那片岩壁。崔文远深深看了小莲一眼,没多问,只沉声道:“绕过去,贴着右侧走。小莲姑娘,继续留意。”
队伍改道,小心翼翼避开那片蜘蛛巢穴。小莲心中也捏了把汗,她的感应还很粗浅模糊,若不是那队员的铜钱试探,仅凭她的感觉,无法确定具体威胁。但这至少证明了,她的感应并非错觉,确能预警危险。
继续前行,峡谷似乎没有尽头。黑暗和未知的恐惧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约莫又走了一炷香时间,前方传来更响亮的水流轰鸣声,空气中水汽也越发浓重。
“前面是地下暗河出口形成的水潭和瀑布,路可能被淹了或者要从水边窄道过去。”崔文远凭记忆判断,“大家小心脚下湿滑,跟紧。”
转过一个弯角,眼前景象豁然一变,却又更加险恶。
一道不算宽阔但水流湍急的地下河从右侧岩壁一个巨大洞窟中奔涌而出,在峡谷底部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墨绿水潭,水声轰隆,白沫翻涌。水潭对面,隐约可见峡谷继续延伸,但靠近水潭的这一侧,只有一条紧贴岩壁、宽不过尺余、湿滑无比的天然石梁可以通行。石梁下方就是幽深水潭,黑沉沉的水面下不知隐藏着什么。
更麻烦的是,水潭上方弥漫着一层淡淡的、带着奇异甜腥味的灰白色雾气,在火折子光芒下缓缓流动,笼罩了石梁大半区域。
“这雾气……气味不对。”清羽道长虽已离开,但崔文远身边仍有略通医理药性的队员,他抽动鼻子,脸色微变,“像是‘瘴母草’混合了‘腐骨藤’花粉燃烧后形成的有毒瘴气,吸多了会致幻、昏迷,甚至损伤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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