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十一月十六日回京后,徐达除了必要的朝会外,大多时间都在魏国公府中静养,享受难得的家庭温馨。
然而,四天以后的十一月二十日深夜,钦天监的观星台上,负责观测天象的官员再次记录到了令人不安的星象——太阴星(月亮)又一次侵犯了太微垣西垣的上将星。这与两月前的凶兆如出一辙。官员不敢怠慢,连夜将观测结果奏报给了朱元璋。
原本因徐达平安回京而稍感安心的朱元璋,闻奏后心头猛地一沉。一次星象或可说是偶然,这接二连三的示警,让他无法再等闲视之。翌日,他便专程召徐达入宫。在武英殿内,朱元璋屏退左右,神色凝重地对徐达说道:天德,昨夜钦天监又见太阴犯上将之象。朕心实在难安。你乃国之栋梁,务必要善自保重,万事以身体为先,切不可大意。
徐达心中感激,却也因这接连的星象警示而蒙上了一层阴霾,但他依旧沉稳应答:臣谨记陛下教诲,必当珍重。
接下来的一个月,似乎风平浪静。徐达起居如常,并未感到明显不适。魏国公府内也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做着准备,稍稍冲淡了因星象带来的压抑气氛。
然而,就在腊月二十一这天,变故突生。清晨起身时,徐达感到背部一阵莫名的刺痒和灼热感。侍候他更衣的谢夫人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关切地问道:官人可是哪里不适?
无妨,许是昨夜睡得不安稳。徐达不欲妻子担心,轻描淡写地揭过。
但到了午后,他开始觉得身上阵阵发冷,继而发热,口干舌燥。徐允恭来禀报府中事务时,见他面色泛红,精神不济,不由担心:父亲可是染了风寒?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瞧瞧?
徐达摆摆手:些许不适,不必兴师动众。
入夜之后,症状明显加重。背部那片红疹范围扩大,疼痛感也愈发清晰,如同无数细针扎刺,又像是火灼一般。谢夫人见他辗转反侧,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心知不妙,执意要查看他的背部。
这...这是怎么了?当她看到徐达背上那片红肿时,声音都带着颤抖。
徐达强忍疼痛,还想安抚她:不过是些疹子,过两日便好了。
不行!谢夫人这次异常坚决,官人,你这症状来得凶险,必须立即请郎中来看。”她命人去将徐允恭叫到房中,“快去请袁老先生来!”
徐允恭闻讯赶来,见到父亲痛苦的模样,立即亲自去请与徐家相熟的老郎中袁济仁。
袁郎中深夜赶到,仔细诊视后,面色凝重地对守在一旁的谢夫人和徐允恭说道:国公爷此症,观其形,红赤肿硬,根盘紧束;察其症,发热口渴,夜重日轻。此乃之兆,俗称。乃因脏腑蕴热,火毒炽盛所致。且国公爷多年征战,劳倦内伤,正气或有亏虚,故而邪毒易于深入。
谢夫人一听“背疽”二字,不由得踉跄一步,幸得徐允恭及时扶住。她声音发颤:袁老先生,这...这病可能治好?
袁济仁沉吟道:夫人且宽心,眼下尚在初期,老夫必当竭尽全力。只是此症凶险,国公爷务必静养,万不可再劳心劳力。他立即开了清热解毒的方子,又配了外敷的药膏。
徐允恭当机立断,对谢夫人说道:母亲,父亲病重,按制必须立即奏报圣上。
谢夫人含泪点头:快去,快去!
朱元璋得报,联想到之前的星象,大惊失色,立刻派遣太医院最擅治疗疮疡的院使、院判,携带宫中珍稀药材,火速赶往魏国公府。不仅如此,次日,他还下诏各地官府,广征天下善治痈疽的名医,许以重赏,速速送往京师为魏国公诊治。
一时间,从各地赶来的名医齐聚魏国公府,太医们与这些民间圣手共同会诊,每日商议药方,精心调治。
太医并各地请来的名医诊视后,说法与袁郎中大略相同,但神色更为凝重:此疽来势甚猛,须内外兼治,更要防其内陷。
自此,魏国公府失去了往日的宁静。太医们每日定时前来诊脉、换药。徐达的病情在年前年后经历了一段艰难的时期。那背上的疽疮由最初的红疹,逐渐肿起如碗口大小,疼痛剧烈,常使他在夜半痛醒。最严重时,创口溃烂流脓,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每次换药都让徐达痛得冷汗直流。
官人,再忍忍...谢夫人日夜守在榻前,每次换药时看着丈夫痛苦的模样,都忍不住别过脸去悄悄拭泪。
徐允恭兄弟几人更是忧心如焚,轮流在门外守候。有一次,徐达高热不退,迷迷糊糊中唤着昔日战友的名字,吓得徐允恭立即派人再请太医。
在太医和名医们的精心调治下,病情在正月下旬终于出现了转机。创口逐渐收合,新肉生长,到了正月底,疮面已经愈合。这日清晨,徐达醒来,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背部的疼痛也明显减轻。
官人,你今日气色好多了。谢夫人惊喜地发现,丈夫脸上的潮红褪去了,眼神也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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