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三年的初冬,北平的寒意已然深重。依照旧例,临近产期的徐仪华,在十一月初,再度移入了早已精心布置妥当的月子房。这里温暖避风,一应物事俱全,只待新生命的降临。
十二月初四,一个寒冷的黎明,燕王府内再度响起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徐仪华历经数个时辰的辛苦,顺利诞下了一名健康的男婴。这是燕王的第二子,也是她与朱棣的第四个孩子。
消息传出,朱棣欣喜不已。他立刻修书,派遣快马疾驰京师,将这一喜讯上奏父皇。很快,来自应天的圣旨便抵达了北平,朱元璋亲自为这个孙儿赐名“高煦”。“煦”字取义温暖、和乐,寄托了祖父希望这个孩子能带来光明与暖意的期望。
朱棣从乳母手中接过襁褓,仔细端详着这个新生的儿子。小小的婴孩,眉宇间已能看出清晰的轮廓,那眉眼、鼻梁,竟像极了朱棣自己,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缩小版,唯有那肌肤,不似朱棣那般是久经风霜的深麦色,而是继承了母亲的一些特质,显得白皙许多。朱棣抱着这沉甸甸的小儿子,看着他偶尔嚅动的小嘴,心中充满了为人父的满足与怜爱。
时光如流水,静静淌入洪武十四年。北平的四季轮转,燕王府内的孩子们也在悄然成长。然而,连续四年生育四个孩子,频繁的妊娠与分娩,极大地损耗了她的元气,纵然她出身将门,底子原本不错,这些年更是精心调养,也经不起这般接连的消耗。
徐仪华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已大不如前。她变得更容易感到疲惫,处理王府内务时间稍长,便会觉得精力不济。有时起身猛了,眼前便会一阵发黑,头晕目眩。随侍的女医和王府良医所的良医仔细诊察后,皆言此乃“气血虚弱”之症。频繁的怀孕、生产,极大地耗损了她的元气,需要长时间的静心调养和药物食补,方能慢慢恢复。
朱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疼在心头。他严令女医和良医,必须拟定出最稳妥有效的药补方子,务求温和滋养,循序渐进。每日,他都亲自过问徐仪华的用药情况,盯着她将那一碗碗苦涩的汤药饮下。同时,他也吩咐典膳所,每日必须做一些“补气养血”的膳食。阿胶红枣乌鸡汤、当归生姜羊肉汤、黄芪枸杞炖乳鸽……各种药膳轮番呈上。
在他的精心督促和关怀下,徐仪华的气色虽恢复缓慢,徐仪华的身体虽恢复缓慢,但总算稳住了态势。
待到洪武十四年春天,万物复苏,她的精神也随着季节流转好了许多。延春殿前那片前元皇宫旧有的牡丹花圃,在徐仪华的精心打理与养护下,已是姹紫嫣红,竞相绽放。这些牡丹品种名贵,经她用心呵护,开得格外饱满艳丽,魏紫姚黄,粉白黛绿,蔚为壮观,成为府中一道亮丽的景致。
朱棣知她心意,每逢政务闲暇、春光明媚的午后或傍晚,便会命人在花圃旁的亭中设下简单酒馔。夫妇二人对坐小酌,眼前是国色天香的牡丹,鼻尖是沁人心脾的花香,耳畔是微风鸟鸣。他们或品评花姿,或谈论儿女趣事,或交流书中所得,乃至议论北平风物民情。在这片繁花簇拥之中,徐仪华的心情得以舒展,容颜也仿佛被春色花光映衬得添了几分血色。这般闲适时光,对于她的调养大有裨益。那恼人的头晕乏力之症,也渐渐有了好转。
孩子们在乳母、保母和众多宫女内侍的悉心照料下,一天天长大。长女玉英已渐懂事,活泼伶俐;长子高炽性情温和,读书习字倒也坐得住;次女月贵正是蹒跚学步、咿呀学语的可爱年纪;幼子高煦则尚在襁褓之中。
尽管身边仆从如云,但徐仪华深知,子女的教育,尤其是品德性情的引导,父母责无旁贷。她并未将孩子们完全交给下人,而是经常亲力亲为。她会亲自检查玉英和高炽的功课,教导他们礼仪规矩,为他们口授诗书,陪他们读书习字,启蒙典籍中的道理。对于年幼的月贵和高煦,她也时常带在身边,亲自抚育,让他们感受母亲的温暖。
朱棣在忙于藩王事务和军务操练之余,也尽可能抽出时间陪伴孩子们。他会考较高炽的骑射基本功,会抱着玉英讲述一些浅显的历史故事,也会逗弄牙牙学语的月贵,享受着她含糊不清地叫“爹爹”的乐趣。他用自己的方式,为妻子分担着育儿的压力,也让孩子们感受到了深沉的父爱。王府之中,时常回荡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这份天伦之乐,是朱棣和徐仪华在政治责任与身体忧患之外,最珍贵的慰藉。
北平燕王府由前元旧宫改建,规模宏大,除了殿宇本身,还囊括了前朝的皇家苑囿。朱棣入住后,对其中位于王府东北,金时称为琼华岛、元时称为万岁山的地方进行了修整。他下令去除了前元遗留的过于奢华的殿宇装饰,存其简朴大气的格局,使其成为一处既可登高望远,又可休闲游玩的场所。这里一年四季,风物各异:春日山花烂漫,夏日绿树成荫,秋日丹桂飘香,冬日雪覆亭台。山脚下便是广阔的太液池,引活水而成,碧波荡漾。盛夏时节,池中荷花盛开,接天莲叶,映日荷花,景致极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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