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孝皇后传 第27章 洪武八年春

洪武八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温婉。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后苑里的垂柳抽出嫩绿的新芽，各色花卉也竞相绽放，处处洋溢着生机勃勃的气息。这日午后，阳光和煦，微风拂面，正是游玩的好时节。

在后苑一处特别平整宽阔的草地上，燕王朱棣、吴王朱橚、楚王朱桢三兄弟正兴致勃勃地玩着捶丸游戏。这捶丸源于前朝的步打球，如今在宫中颇为盛行。场地上早已设好了数个球窝，弟兄三人各执一柄精致的鞠杖，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朱棣今年已十六岁，身形挺拔，举止间已颇有几分少年亲王的英气。他瞄准远处的球窝，手腕轻抖，只见那木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地滚入窝中。

四哥好身手！十五岁的朱橚拍手称赞，他虽因前些时日为孙贵妃服丧之事略显清减，但今日与兄长们一同游戏，眉宇间也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朝气。

朱桢年纪最幼，十二岁，玩得兴起，脸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学着兄长的样子挥杖击球，虽不及朱棣精准，却也颇有模有样。

一群小内侍侍立在场地四周，随时准备为皇子们拾球、递水。春日暖阳洒在这些少年亲王的身上，映照着他们矫健的身影和灿烂的笑容。

与此同时，在后苑另一处的花园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一座高耸的朱漆戗金秋千架矗立在百花丛中，架身雕刻着精美的缠枝莲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阿圆正陪着二公主朱静真和四公主朱玉真在此荡秋千。

今日阿圆穿着一件鹅黄色的春衫，配着柳绿裙子，裙裾上绣着细碎的迎春花，与这春日的景致相得益彰。朱静真则是一身绯红色的裙装，衬得她娇俏可人。她迫不及待地拉着阿圆的手：阿圆姐姐，快帮我上秋千！

公主小心。阿圆含笑扶着朱静真坐上秋千板，朱玉真也乖巧地上前，用小手紧紧握着彩绳。

阿圆开始轻轻推动秋千，但她毕竟是闺中少女，力气有限，秋千荡起的高度远不能满足朱静真追求刺激的心。这位活泼的公主嘟起嘴：再高些嘛！

两位公主的乳母见状，连忙上前帮忙。有了乳母们的助力，秋千顿时高高荡起，朱静真兴奋得咯咯直笑，绯红的衣裙在风中飘扬，宛如一朵盛放的春花。她时而闭目感受春风拂面，时而睁眼俯瞰园中景致，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花园。

再高些！再高些！朱静真欢快地喊着，丝毫不惧。

玩了好一阵子，朱静真才意犹未尽地从秋千上下来，小脸因兴奋而红扑扑的。该玉真了！她拉着妹妹的手。

朱玉真却显得有些怯怯的。她今年十岁，性子本就文静腼腆，看着高高的秋千架，小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在姐姐和阿圆的鼓励下，她终于小心翼翼地坐上了秋千板。

然而秋千刚荡起不到一人高，朱玉真就害怕得闭上了眼睛，连声叫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乳母们连忙稳住秋千，阿圆也上前扶着她下来。朱玉真脚一沾地，就扑进乳母怀里，小脸煞白，惹得众人都忍俊不禁。

现在该阿圆姐姐了！朱静真推着阿圆坐上秋千。

阿圆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鬓发，双手握住彩绳。乳母们会意，开始轻轻推动秋千。起初只是小幅度的摆动，渐渐地，秋千越荡越高。

春风拂面，吹动她的衫裙，仿佛一只翩跹的蝴蝶。她从高处望下去，整个后苑的春色尽收眼底——远处兄弟三人玩捶丸的矫健身影，近处繁花似锦的园景，还有那湛蓝如洗的天空。这一刻，她忘却了宫规礼仪，忘却了身份尊卑，只觉得身心都在这春风中轻盈了起来。

女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随风飘荡，传到了捶丸场地这边。

朱橚停下手中的鞠杖，踮脚望向秋千架的方向，只见三个身影在秋千上交替起伏，尤其是那个鹅黄柳绿的身影，在春光中格外显眼。

四哥，六弟，咱们也去那边玩玩？朱橚撺掇道，脸上带着顽皮的笑意。

朱桢年纪小，最爱热闹，当即就要放下鞠杖往那边跑。

且慢。朱棣却伸手拦住了弟弟们，他的目光依然追随着那个身影，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让她们尽兴玩吧，咱们别去打扰。

朱橚会意地眨眨眼，不再多言。朱桢虽有些失望，但也乖乖听从兄长的安排。

于是，捶丸继续，秋千依旧。兄弟三人的呼喝声与少女们的欢笑声，在这春日的后苑中交织成一曲生机盎然的乐章。

朱棣虽仍在专注地挥杖击球，目光却不时飘向秋千架的方向。每当看到阿圆的身影随着秋千高高荡起，他的眼中便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那个在坤宁宫中端庄知礼的少女，此刻却如这春光一般明媚动人，让他不由得心生怜爱。

夕阳西下，暮色渐起。玩耍了一下午的众人终于尽兴而归。朱棣兄弟三人收起鞠杖，阿圆和两位公主也从秋千架上下来，各自整理着略显凌乱的衣饰。

今日玩得真开心！朱静真意犹未尽地说，小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朱玉真也难得地露出甜甜的笑意，虽然她大部分时间只是在旁边观看。

阿圆轻轻抚平裙裾的褶皱，抬头时正好对上朱棣投来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虽未言语，却已心照不宣。这个春日的午后，将成为他们记忆中一抹明媚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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