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孝皇后传 第28章 待嫁

洪武八年的仲夏，应天城笼罩在一片湿热之中，但皇宫内的气氛却因一连串喜讯而显得格外热烈。

四月十九日，晋王府邸内一片忙碌。晋王妃谢氏经历了一天一夜的阵痛，终于在天将破晓时分诞下一个男婴。

消息第一时间传入宫中，朱元璋闻讯大喜。这是晋王朱棡的嫡长子，也是他的第二个孙子。他当即传令厚赏晋王府上下，并为这个初生的孙儿赐名“济熺”。

马皇后得知消息，也立即派人送去了补品与婴孩衣物，并特意嘱咐晋王府的宫女好生照料产妇。宫中上下都为这个新生命的到来而欢欣，仿佛炎炎夏日也因此多了一丝清凉。

随着夏意渐浓，北方的战事也暂时平稳。六月，朱元璋下诏，召镇守北方的大将军魏国公徐达回京述职。

徐达接旨后即刻动身，快马加鞭，不日便抵达应天府，第一件事便是照例入宫觐见。

“臣徐达，叩见陛下。”徐达在武英殿内行跪拜大礼，眉宇间依稀可见边关风霜。

朱元璋亲自下阶将他扶起，命人赐座。二人就北方边防事宜商讨良久后，朱元璋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温和许多：“天德啊，今日召你回京，除了军务，还有一桩家事要与你商议。”

徐达连忙起身，“陛下请讲。”

朱元璋微微一笑，“我家老四与你家阿圆的婚事，朕打算定在明年正月。今年十月，为成穆贵妃服丧一年之期便满，届时除服，正好筹备婚事。你觉得如何？”

徐达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恭敬行礼：“小女能得陛下青睐，许配燕王殿下，是徐家的福分。臣谨遵陛下安排。”

作为父亲，他难免对即将出嫁的女儿心生不舍；但作为臣子，他深知这门亲事对徐家、对大明意味着什么。更何况，这几年来，他偶尔回京，也亲眼见过阿圆在宫中的成长，知书达理，端庄大方，尤胜昔日。

“既然如此，你便在京中多留些时日，一来好生休整，二来也为阿圆的婚事做些准备。”朱元璋温和道，“那孩子自洪武六年入宫，陪伴皇后已有两年多，是时候回家待嫁了。”

徐达再次谢恩，心中百感交集。

次日，坤宁宫中，马皇后亲切地拉着阿圆的手，话语中满含慈爱：“阿圆啊，你在本宫身边已有两年有余，本宫看着你从青涩少女出落得如今这般亭秀。你聪慧伶俐，知书达理，本宫很是欣慰。”马皇后轻轻拍了拍阿圆的手背，“如今你与老四的婚期已定，陛下已准你回家待嫁，也好与家人团聚，准备婚事。”

阿圆闻言，心中一颤。两年多的宫廷生活，她早已习惯了每日向皇后请安、学习宫中礼仪、陪伴公主们读书嬉戏的日子。乍闻即将离宫，不禁五味杂陈。

“娘娘……”她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哽咽，“臣女舍不得娘娘。”

马皇后慈爱地笑了，“好孩子，待你嫁与老四，正式做了我的儿媳，见面的机会多着呢。老四品行端正，英勇果敢，将来必成大明栋梁。你身为王妃，要辅佐他，做他的贤内助。”

阿圆郑重地点了点头，“臣女谨记娘娘教诲。”

离宫那日，马皇后从身旁宫女捧着的锦盒中取出一支金累丝嵌宝簪，轻轻插在阿圆发间，“这是本宫送你的礼物，愿你日后生活美满。”

阿圆跪地行礼，眼中泪光闪烁，“娘娘大恩，阿圆永世不忘。”又与朱静真和朱玉真两个小公主话别。之后，仍然由乳母李氏和丫鬟锦书素心随侍出宫。行至西华门，她看到了朱棣。

朱棣显然已在此等候多时。今日他穿着一身靛蓝色常服，更显身姿挺拔。见阿圆走来，他上前几步，目光温和：

“听闻你要离宫，特来相送。”他的声音比平日柔和许多，眼中满是不舍。

阿圆微微屈膝，“有劳殿下。”

“回家后，好生照顾自己。”朱棣轻声道，随即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木盒，“这是前些时日得的暖玉，想着你冬日怕冷，特意寻来给你。”

阿圆双手接过，指尖不经意间触到朱棣的手，两人皆是一怔。她打开木盒，见是一枚温润剔透的玉佩，心中暖意顿生。

“谢殿下。”她抬头，对上朱棣温柔的目光，轻声道：“阿圆会在家中等候。”

“等我。”朱棣目光深邃，唇边带着浅浅笑意。

阿圆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时，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八月二十六日，元璋下旨，册封广西卫指挥使徐成的女儿徐妙惠为靖江妃。旨意传到徐府时，阿圆正在与母亲陪着小弟弟寿哥玩耍。

“守谦有了家室，我也安心了。”谢氏不无感慨地说。

十月很快到来，宫中为成穆贵妃服丧的一年之期届满。朱元璋下旨除服，周年祭祀完毕之后，丧服便在灵前焚化。同时命皇太子朱标、秦王朱樉、晋王朱棡、楚王朱桢和靖江王朱守谦一同前往中都凤阳，讲武事，习兵政。燕王朱棣自然是因为要留京准备大婚事宜，吴王朱橚则是因为尚在为成穆贵妃服斩衰三年之孝。

随着婚期临近，宫外的燕王府也即将完工。朱元璋亲自过问了相关事项，命工部精心营造，务必在年底前完工。

与此同时，魏国公府上下也在为阿圆的婚事忙碌，按照礼仪规制，准备着各式嫁妆。阿圆的闺房中，大红喜被、鸳鸯枕套等物什日渐增多，喜庆的气氛一日浓过一日。

偶尔，朱棣会派人送些小礼物到魏国公府——有时是一盒精致的点心，有时是几卷难得的古籍，每份礼物都附着几句简短的问候，字迹刚劲有力，言语间也总是恰到好处的体贴。

阿圆的女红一如既往的不太娴熟，因此她的回赠多半也是几句问候的话语。二人虽不能见面，但这种含蓄的往来，却让对彼此的期待与日俱增。

洪武八年即将过去，新的一年带着希望正缓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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