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朔风城以北二十里,黑松林。
月亮被厚云捂得严实,林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五十条黑影鬼魅似的在林间穿,声儿轻得跟猫踩雪。
陆承渊趴在一处土坡后头,灵瞳在黑暗里泛着淡金色微光。
前头,朔风城轮廓在夜色里若隐若现。这座北疆第一雄关,此刻安静得邪门——城墙上该亮堂的火把稀稀拉拉,城门紧闭,垛口上看不见巡哨兵的影子。
更让他心惊的是,灵瞳视野里,整座城被一层淡淡的、不断蠕动的黑气罩着。那黑气跟断刃谷裂隙里的煞气同源,但更稀薄、更隐蔽,像张无形大网,把朔风城兜在里面。
“果然……”陆承渊低语。
韩厉悄没声摸过来,压着嗓子:“城头有暗桩,三十丈一个,都是硬手。我的人瞧了,他们半个时辰换一次岗,换岗时会开侧门小缝——那是咱唯一的机会。”
“城里探清了?”
“探了部分。”韩厉语气沉,“白天城门照开,放商旅进出,看着一切正常。但所有进城的人,出来都懵懵懂懂,记性缺一块。我们逮了个商队伙计问,他说进城后就头晕,客栈睡一觉,出城时大半事忘了。”
“控神……”陆承渊想起圣尊那对猩红眼,“煞魔擅操弄心神。看来萧烈已经布了阵,在悄摸影响全城人。”
“更麻烦的是守将周武阳。”韩厉从怀里摸出张粗糙画像,“这是暗桩冒险画的。周武阳三天公开露了两次面,一次校场点兵,一次城楼巡查。但暗桩发现,他眼神发直,动作僵,像……”
“提线木偶。”陆承渊接过话头。
两人对视,都看见对方眼里寒意。
连守将都被控了,朔风城十几万军民,恐怕已成案板上待宰的肉。萧烈没立刻血祭,或许在等某个时机——比如蛮族大军合围,比如某个特殊天象。
“不能等了。”陆承渊看向远处城墙,“按计行事。你带人从侧门摸进去,制造乱子吸引注意。我单独行动,找阵眼。”
“太险!”韩厉反对,“你一个人……”
“我有灵瞳,能看穿虚妄,找阵眼最快。”陆承渊打断他,“而且真是煞魔手段,人多了反而易被察觉。放心,我不硬拼,找到阵眼毁了就撤。”
韩厉瞪着他看了半晌,最终咬牙:“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不管你得手没,我们都会在西门弄出大动静,强行开门接应。到时候你必须露头,不然……”
“成。”陆承渊拍拍他肩膀。
一刻钟后,城墙东南角。
一队五人巡哨刚走过,侧门悄无声息开条缝,两个兵探出头准备换岗。就在这节骨眼——
“咻咻咻!”
五支弩箭从黑暗里射出,精准钉进五兵咽喉。他们声儿都没出就软倒在地。同时,韩厉带人猎豹似的扑出,把开门俩兵拖进黑暗,扒了衣甲换上。
整个过程不到三次呼吸。
陆承渊在远处看得清楚,心里暗赞南镇抚司精锐利索。他不再耽搁,身形化作淡灰影子,贴城墙根往西掠。
灵瞳全开,城墙上阵法纹路在视野里逐渐清晰。
那是种极隐蔽的、像血管般爬满整个城墙的纹路,每隔十丈有个节点,节点处埋着拳头大的黑晶石。晶石里头,有微弱魂魄波动——那是被囚的生魂,当阵法能源。
“够毒……”陆承渊眼神冰冷。
这些生魂,怕都是这些天“意外死”的兵或百姓。萧烈和血莲教,在朔风城经营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顺城墙潜行一里,终于找到个薄弱点——那是排水暗渠出口,虽有铁栅栏封着,但年久失修,锈透了。
陆承渊手掌按栅栏上,混沌真元渗透进去,悄无声息把锈蚀部位震成粉。身子一缩,游鱼般钻了进去。
暗渠里恶臭扑鼻,这会儿也顾不上了。他屏气前行百丈,终于看见前头有微光透入——那是连城内排水沟的出口。
钻出暗渠,眼前是条偏僻后巷。
朔风城里,街道空无一人,只有零星几盏灯笼在夜风里晃。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听不见半点人声,整座城像死了。
但灵瞳视野里,陆承渊看见更瘆人景象——
每间房顶,都飘着丝丝缕缕黑气,像触手般伸向城中某处。而黑气源头,正是熟睡百姓的七窍。他们在睡梦里被抽着生机魂力,虽然慢,但日积月累,足以把壮汉抽成行尸走肉。
“这是……‘养魂阵’。”陆承渊想起《煞骨淬元诀》里记的一种邪阵,“以全城生魂为养料,养某种邪物。时机一到,一夜就能血祭全城,炼出至邪东西……”
他顺着黑气流向望去。
城中央,太守府方向,黑气最浓,几乎凝成实质。
阵眼在那儿。
陆承渊不再犹豫,身形融进阴影,在屋顶间疾掠。叩天门中期修为,加上《融兵炼体》带来的肉身掌控,让他能做到落地无声、踏瓦无痕。
半炷香后,太守府近在眼前。
跟城里死寂不同,太守府灯火通明,隐约能听见丝竹声,好像在摆宴。但灵瞳所见,那灯里烧的不是油,是提炼过的魂火;那乐声也不是真乐,是魂魄哀嚎组成的诡异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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