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断刃谷往北三十里,镇北军临时大营。
中军帐里药味呛人。
陆承渊光着膀子盘坐榻上,胸口到腹部,几道青黑色纹路像活虫子似的在皮肉下慢慢扭动。他闭着眼,额角汗珠子滚下来,体内混沌真元正跟那股子侵入的煞气死磕。
帐帘一掀,韩厉端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大步进来。
“喝了。”这位血武圣千户把碗递到跟前,脸绷得紧,“军里老医官说了,你这煞气邪门,是直接从那‘源级’老怪身上蹭下来的脏东西,寻常解毒丹屁用没有。要不是那白衣小娘皮给的药压着,三天前你就该浑身长黑毛变妖怪了。”
陆承渊睁眼,接过碗“咕咚咕咚”灌下去。药汤苦得他直咧嘴,入肚化作一股暖流,稍微压了压经脉里那股阴寒刺疼。
“撼山咋样了?”他问。
“那憨货命比铁硬。”韩厉在对面板凳上坐下,难得扯出点笑模样,“肉金刚的身子骨,抗煞气比你强。断了七根肋巴骨,内脏挪了位,昨儿个已经能下地啃羊腿了。倒是你——”
他盯着陆承渊胸口那青黑纹路,眉头拧成疙瘩:“老军医说,这煞气跟你真元缠一块了,硬拔伤根子。只能靠你自个儿慢慢磨……少说仨月。”
“三个月?”陆承渊摇头,“萧烈和那‘圣尊’能给咱这功夫?”
提到这俩名儿,帐子里空气都沉了。
韩厉压低嗓门:“你真瞅清楚了……那玩意儿真是‘天外煞魔’?”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陆承渊沉声道,“虽是个化身,但那味儿、那手段……压根不是这世上该有的东西。古书没瞎写,它们真在,而且已经把手伸进来了。”
他从怀里摸出那枚“温灵暖玉”。三天来一直贴肉戴着,原本温润的玉质里头,此刻竟游走着丝丝缕缕极细的黑气,像是在吸他身上散出来的煞气。
“乌鸦……”韩厉喃喃,“这伙人到底啥路数?皇陵救你一回,裂隙外又帮一把……那个叫白羽的小娘皮,一剑能逼退煞魔化身,起码是叩天门巅峰!”
“不止。”陆承渊想起那惊艳一剑,“她剑意里,有种‘净化’的劲儿,天克煞气。我琢磨……乌鸦这组织,八成就是冲着这些天外玩意儿来的。”
他顿了顿:“神京有信儿没?”
“有。”韩厉从怀里掏出封密信,“长公主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先说好事儿——你断刃谷重伤萧烈、捅出煞魔老巢的功劳报上去了,陛下高兴,下旨升你当北镇抚司指挥佥事,实授正四品,爵位进封忠武侯!”
陆承渊一怔。
指挥佥事,那是镇抚司真正的爷了,有资格拍板大事。忠武侯……大炎非军功不封侯,他这爵位,是实打实用命换的。
“坏消息呢?”他问。
韩厉叹口气,把信展开:“自个儿看吧。”
陆承渊接过。字迹娟秀里带着锋芒,是赵灵溪亲笔没错。
信前半截是夸和关心,让他好生养着。后半截——
“……据蛮族王庭暗桩密报,萧烈北逃后,已被蛮族大汗封为‘南院大王’,统三部骑兵,总计八万精锐。更麻烦者,血莲教余孽正大规模往漠北聚集,似在筹备一场空前血祭。”
“枢密院方面,萧烈旧部虽清洗大半,然边关仍有三位镇守大将态度暧昧。其中,朔风城守将周武阳,已三日未传军情,恐生变数。”
“内阁首辅张正道昨日朝会提‘以和止战’,建议遣使与蛮族和谈,割让断刃谷以北三百里草场换三年太平……此议虽被陛下驳回,然朝中文官附议者众。”
“北疆危如累卵,然神京城内,党争再起。魏忠贤趁你离京,联合数位藩王于朝中弹劾长公主‘牝鸡司晨’、‘干政乱纲’……”
看到这儿,陆承渊眼底寒光一闪。
都他娘什么时候了,还搞内斗?
他接着往下看。
“另有一事需你知晓:三日前,钦天监监正夜观天象,见北方星野呈‘荧惑守心’凶兆。监正耗十年寿元卜得一卦,卦象显……”
“北疆将陷,王庭生变,紫袍蔽日,龙陨于野。”
陆承渊手指一紧,密信边儿被捏出褶子。
荧惑守心,亡国之兆!“紫袍蔽日”、“龙陨于野”……紫袍,是指魏忠贤那老阉狗?还是……
“信最后,长公主说已派心腹携‘九转清心丹’北上,约莫五天到。这丹能帮你压住煞气,争取时间。”韩厉补了句,“她还让我捎句话——”
他盯着陆承渊眼睛,一字一顿:
“北疆可丢,神京可乱,你,必须活着回来。”
帐子里静了半天。
陆承渊慢慢把信折好,揣回怀里。胸口那青黑纹路好像感应到他心绪波动,又往上爬了一寸。
“韩大哥。”他开口,声儿平静得吓人,“咱现在能调动的镇抚司精锐,有多少?”
韩厉想了想:“北镇抚司随军的,算上伤好归队的,三百来人。南镇抚司在北疆有暗桩,我能调动的,二百左右。再加上王撼山手下还能打的五百边军老弟兄……拢共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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