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确分工后的日子,虽然依旧辛苦,但我们的效率和心情都好了不少。白天,我们在陆疏影的指挥下,像专业的寻宝队一样工作;晚上,我们围着篝火,分享一天的见闻和疲惫。
在戈壁滩上,夜晚总是来得特别快。太阳一落山,气温就骤降,天地间只剩下风声和我们营地的火光。这种与世隔绝的环境,很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这天晚上,我们吃完饭,姜倾城早早地就回车里捣鼓她的视频素材去了。营地里只剩下我和陆疏影,还有一堆噼啪作响的篝火。
气氛有点安静,我闷头喝着啤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陆疏影先开了口:“还在为白天没找到玉石烦恼?”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那倒没有。就是觉得,这活儿比我想象的要难多了。”
“任何事情,从零到一都是最难的。”她把一根干树枝扔进火里,火苗“呼”地一下窜高了些,“就像我以前做外贸,第一个客户,我跟了整整半年才签下来。但只要突破了这一点,后面就顺了。”
“你以前……工作很辛苦吧?”我看着她,忍不住问道。
她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过来人的沧桑:“辛苦。每天要处理几十封邮件,跟不同国家的人打交道,倒时差是家常便饭。业绩压力大得让人睡不着觉,还要应付公司里各种勾心斗角。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停下来就会倒下。”
她很少说起自己的过去,今天似乎格外有兴致。
“那为什么突然就辞职了?”
“因为有一天,我加班到凌晨三点,在公司楼下等车的时候,突然就想不明白,我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看着跳动的火焰,眼神有些迷离,“为了那套还不起贷的房子?还是为了那个所谓‘总监’的头衔?我发现,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真正为自己活过了。所以,第二天我就交了辞职报告。”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感同身受。我们都是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笼中鸟,只是她比我更勇敢,主动挣脱了牢笼。
“你呢?”她转过头来看我,“你后悔卖掉房子吗?那应该是你在这个城市唯一的根了吧。”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
我喝了一大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也让我清醒了不少。
“以前觉得是。但现在不了。”我看着远方的黑暗,坦然地说道,“那根,是别人希望我扎下的,不是我自己想要的。现在,我觉得大地是我的床,星空是我的被子,‘追风号’和……‘莞香号’,就是我的家。走到哪儿,根就在哪儿。”
我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矫情。
但陆疏影却听得很认真。她看着我,眼神里闪着一种我读不懂的光。
“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她轻声说。
“哦?那你想象中我是什么样的?”我来了兴趣。
“一个……有点鲁莽,有点颓废,但骨子里还算善良的普通男人。”
“那现在呢?”
“现在,”她沉吟了片刻,“我觉得你心里住着一头野兽,只是被城市的生活磨平了爪牙。现在,它好像要苏醒了。”
她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平静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就在这时,房车里的灯突然闪烁了两下,然后“啪”的一声,全灭了。车里传来姜倾城的一声惊呼。
“怎么回事?”我立刻站了起来。
“别急,可能是供电系统的保险丝烧了。”陆疏影显得很镇定,“之前就有过一次,我研究过说明书,但自己搞不定。”
“我来看看。”我二话不说,从我的工具包里拿出万用表和手电筒,钻进了房车。
我打开配电箱,一股焦糊味传来。果然是保险丝的问题。这辆房车的电路设计有点复杂,但我好歹也是工科出身,这点小问题难不倒我。
我借着姜倾城手机的光,仔细检查着线路,很快就找到了问题所在。是一个连接逆变器的接口有点松动,导致电流不稳,烧断了保险丝。
我换上备用保险丝,又把那个松动的接口重新固定好。
“好了,试试吧。”我对陆疏影说。
她按下总开关,车内的灯光瞬间重新亮起,一片通明。
“哇!潘小龙你太厉害了吧!”姜倾城从后面抱住我的胳膊,兴奋地又蹦又跳,“你简直就是我们的哆啦A梦!什么都会!”
女孩柔软的身体贴着我的后背,一股淡淡的馨香钻进我的鼻孔。我浑身一僵,感觉脸有点发烫。
“咳咳,小问题,小问题。”我赶紧不动声色地挣脱开她的手臂。
陆疏影也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赞许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欣赏。
“谢谢你,小龙。”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叫得这么亲近。
“不……不客气。”我有点结巴。
那一晚,我躺在我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是陆疏影在火光下的侧脸,一会儿是姜倾城抱着我时柔软的触感。
我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我来新疆是为了逃离过去的,可不是为了谈情说爱的。
但一种微妙的情愫,还是像戈壁滩上的种子一样,在我心里悄悄地发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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