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入怀花千树 第155章 婚期将近玲珑碎1

军司狱的石壁渗着湿冷，火把在墙缝里明明灭灭，将裴文筠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投在满地斑驳的血污上。毗沙曼被铁链锁在刑架上，粗麻绳勒进渗血的肩骨，每动一下都牵扯着背上刚被鞭子抽裂的皮肉，血珠顺着锁链滴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红。

“啪！”又一鞭甩在毗沙曼脊骨上，他闷哼一声，额前湿发黏在布满冷汗的脸上，蓝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碎玻璃。狱卒停手时，鞭梢还在微微颤抖，他退到一旁，垂首看向起身的裴文筠。

裴文筠缓步走到刑架前，玄色官袍扫过地面血痕，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毗沙曼，声音冷得像地牢里的石壁：“康国的小皇子，倒是有几分硬气。”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叩了叩刑架铁锁，“可惜你的大客户——淮王及余党，昨日已悉数被擒，到现在你还要坚持吗？你们的友情还真是好啊！”

毗沙曼忽然低低笑起来，笑声牵扯着伤口，让他咳了两声，嘴角溢出血丝：“裴大人倒是厉害。”他抬眼，蓝眸里映着火光跳动，“裴大人，你过去我的货币作坊，你查到的皇帝不相信吗？”

“你想说什么？”裴文筠眉峰微挑。

“哈哈！”毗沙曼笑得更猖狂，铁链被挣得哗哗作响，“不过是想看些有意思的事——比如，裴大人你那心尖上的人。”

裴文筠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指尖攥紧了腰间玉带：“什么意思？”

“那个如天山神女般的女子啊。”毗沙曼舔了舔唇角的血，语气带着几分痴迷，“要不是愚蠢的征群公主把她当成男的给了我错误信息，我也不会最后下令用火药，我怎么舍得杀她？那次被我抓住那么久，我都没舍得往她身上甩鞭子。你可真是好运气，那么个妙人，她居然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他啧啧两声，“裴大人你可得看住了，别一不小心让她飞了！哈哈哈……”

裴文筠的呼吸猛地一沉，他想起昨日她混在淮王的接亲队伍里，她是下定决心离开他的。

“怎么？”毗沙曼的笑声里带着嘲讽，“你知道她的底细了？是不是觉得无法掌控她了？”

“住口！”裴文筠猛地喝断他，眼神里已染了怒意。

毗沙曼却不管不顾，笑得前仰后合：“怎么？被我说中了？”他凑近了些，蓝眼睛里闪着恶意的光，“你真以为，你知道她是谁？你留不住她的人，更留不住她的心！”

“啪！”裴文筠猛地夺过一旁狱卒手中的鞭子，狠狠甩在毗沙曼胸前，血花瞬间溅在玄色官袍上。“我看你是嫌死得太慢！”他又甩了一鞭，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与其操心别人，不如想想怎么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吧！”

毗沙曼被打得闷哼一声，却依旧笑着：“让我见她一面！我要…”

话音未落，地牢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个狱卒快步进来，躬身道：“裴相，陆大人已到狱门外，说有要事见您。”

裴文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将鞭子扔回给狱卒，沉声道：“看好他，无论用什么办法，撬开他的嘴。”说罢，他转身就走，玄色官袍的下摆扫过地面血渍，留下一道深色痕迹。

裴文筠皱紧眉头，快步走出地牢，将那刺耳的笑声和满室血腥，都关在了厚重的铁门之内。

廊下的风卷着夕阳的金辉扑在裴文筠脸上，将官袍上的血腥气冲淡些许。陆旭风立在廊柱旁，青灰色官服沾了些浅色灰尘，见他出来，快步上前，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急切：“裴兄，溶月的事情我已与你说清楚了！”

裴文筠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湿冷，指尖还带着刑架铁锁的寒意，他侧过身避开对方的目光，沉声道：“陆大人寻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不然呢？”陆旭风上前一步，攥住他的衣袖，“我与你二人相识时便知晓你对她的心意，可如今她并不愿意嫁你！”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几分，“我也知道你二人的婚约有太皇太后懿旨，恐你为难，所以先前你试探我时，我才将溶月求我帮她离开的事和盘托出——我是盼着你俩还有转圜余地，也是望你能再认真考虑下你们之间的关系！”

裴文筠猛地抽回衣袖，玄色衣料在雨雾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他抬眼时，眼底还凝着地牢里的戾气：“转圜余地？她若想转圜，为何会找你求助逃离？”

“逃离？”陆旭风盯着他骤然沉下去的脸色，语气更急，“所以你就那么粗鲁地把她绑回来，关起来？还是让淮王妃送亲队伍的车马送回府中——你这是置她于什么境地？”廊下的火把被风吹得噼啪响，映得他眼底满是失望，“你让溶月怎么想你？你俩本来就有误会，你这不是把人往外推吗！”

裴文筠的指节攥得发白，喉间滚动着怒意，却压着声音反问：“我们有什么误会？”

“误会？”陆旭风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却被裴文筠厉声打断：“陆大人还是避嫌为好，溶月岂是你能随意喊的？”

这话像块冰砸在陆旭风心上，他猛地愣住，手指僵在半空，半晌才缓缓收回手，眼底的急切渐渐褪去，只剩几分错愕：“裴兄，你……”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裴文筠的声音冷得像倒春寒的雨雪，“陆大人身为朝臣，该懂男女之别。”

陆旭风盯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好，是下官失言。”他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些许，“明日过后，你们就成亲了，容在下去见见她，我要道个歉——她此刻的处境，终究与我脱不了干系。”

裴文筠垂眸看着廊外的水池，风过粉瓣落在里面，溅起细碎的涟漪，映得他脸色愈发苍白。他沉默片刻，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闷哼，算是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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