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筠转向谢舒云,松开梨溶月的手腕却没退开:“她随你去别馆,劳烦你多照看。”
梨溶月刚要往后缩,裴文筠忽然上前一步,解下腰间束甲的牛皮绳,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打了个死结。粗糙的绳子勒得她指尖发麻,她惊得抬头,撞进他冷沉的眼。
“庭哥!”谢舒云愣了,“这是不是……”
“晚点我忙好过去看你,”裴文筠指尖摩挲着绳结,声音压得低,“别给她松开,省得她再乱跑。”
他没再看梨溶月发红的眼睛,转身大步走向被按在马背上的淮王,玄色披风扫过地面血渍,只留绳结在梨溶月腕间晃荡,勒出一道红痕。
程骁领着送亲队伍刚拐过街角,谢舒云忽然掀开车帘,对骑马走在旁侧的他道:“程副将,劳烦绕路上林庄园。”
程骁勒住马缰,眉头微蹙:“谢小姐,大人吩咐送您去玉华别馆……”
“庭哥那边押解淮王,可能今日都未必得空,别馆人多眼杂,梨姑娘眼下这模样,去了怕是更不妥当。”谢舒云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还是送回上林庄园吧,先让她歇脚,等庭哥忙完我再同他解释,出了事我担着。”
程骁犹豫片刻,终究松了口,抬手示意队伍转向:“那就多派两人守在庄园外。”
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突然改道,红绸马车在青石板路上轧出轱辘声,惹得沿街百姓纷纷驻足。到了上林庄园朱漆大门前,队伍停下,侍女扶着手腕仍绑着牛皮绳的梨溶月下车,谢舒云也下了马车,红色嫁衣在素白的门墙前格外扎眼。
“这不是淮王的送亲队伍吗?怎么停在这儿了?”
“淮王都成乱臣贼子了,这准王妃怎么还穿着嫁衣?”
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人踮脚瞅着庄园匾额,突然惊呼:“这上林庄园,不是裴大人的产业吗?去年我还见他骑马从这儿进去过!”
“不对吧?我听茶馆先生说,这园子是溶月坊那个神秘老板的,裴大人不过是常去罢了!”
“啧啧,前年就传淮王抢了裴大人心上人,如今这准淮王妃又进了裴大人的园子,这戏可比唱本还热闹!”
梨溶月垂着头,听着那些细碎的议论,指尖攥得发紧。谢舒云上前扶住她的胳膊,避开围观的目光,轻声道:“梨姑娘,先进去吧,庭哥今日事急,绑你或许是怕你再出事,都是误会,你先进去歇着,等他忙完,你好好同他说清楚。”
这时程骁催了声:“谢小姐,时候不早了,别馆那边还得安置,就把人送到酒……”
“我知道了。”谢舒云打断他,转头对守在门边的两个官兵叮嘱,“好好照看梨姑娘,不许怠慢。”
官兵忙躬身应下。
谢舒云转身随手脱下嫁衣,丢在院中,又扯了头饰,一身轻松的出了上林庄园的门,程骁看见她的动作,愣了下也没吱声,看谢舒云上了马车,立刻挥手示意队伍启程,马车轱辘声渐远,只留下两个官兵守在庄园门口,背着手站得笔直——方才裴文筠的狠劲他们看在眼里,若是把人再弄丢,他们十条命都不够赔。
人群外,羽衣挤得满头大汗,手里还攥着给梨溶月带的桂花糕。她今早来上林庄园没见着人,便想到梨溶月八成混到淮王接亲队伍中出城了,她心中焦急万分,觉得梨溶月做的不对,可是也只盼着她能出城去。
“官爷,梨姑娘是不是在里面?我是梨姑娘的侍女,让我进去看看她好不好?”羽衣拽着官兵的衣袖,急得眼圈发红,“我就看一眼,确认她没事就行!”
“不行,上头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官兵面无表情地推开她的手,“走走走!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羽衣还想再求,却被另一个官兵拦住去路。她望着紧闭的大门,心像被揪着似的疼——溶月明明是要逃跑的,怎么又被逮回来了?还被关了起来?
不行,得找裴文筠问清楚!羽衣咬咬牙,转身挤出人群,顺着街道往枢密院的方向跑。可怜的羽衣从中午忙活到夜里,也没见到裴文筠人。
裴文筠从宫门出来时,天已擦黑,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檐角。他褪去沾着血渍的银甲,换了身石青色文官常服,腰束玉带,乌发用玉簪束起,褪去了战场杀伐的冷硬,倒显出几分朝堂官员的清隽挺拔——宽肩窄腰的身段被剪裁合体的官服衬得愈发修长,行走时衣摆扫过青石板,只余沉稳步履声。
马车径直驶往玉华别馆,刚到门口,守在馆外的兵卒便躬身行礼:“裴大人。”裴文筠颔首,抬步往里走,廊下灯笼已点亮,暖光映着庭院里散落的红绸,还带着白日里的混乱痕迹。
他寻到谢舒云的住处,叩了叩门,里面传来轻柔的应答声。推门而入时,谢舒云正坐在桌前整理账册,见他来,忙起身:“庭哥,你来了?”
“过来看看你是否安好,”裴文筠目光扫过空荡的房间,眉头微蹙,“溶月没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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