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入怀花千树 第135章 回程惊心魂不在2

“使君这话折煞老夫了。”巴雅尔哈哈笑了两声，目光扫过裴文筠身后的车队，瞥见车帘缝隙里露着的半角杏色裙裾，话锋转得隐晦，“看着风雪又起来了，裴使君当心脚下，过黑风口时可得让护卫多当心些。”

裴文筠指尖在马鞭柄上轻轻一叩，眼底掠过一丝锐光，面上却依旧温和：“多谢大人提醒，秦将军，”他侧头吩咐身侧秦牧，“过风口时让车队靠拢些，再派两人在前探路。”

秦牧沉声应下，翻身下马去安排。巴雅尔见状，又拱了拱手：“那老夫便不多留了，裴使君一路好走，盼他日两国再叙邦交！”

“大人慢回。”裴文筠抬手作别，目送勒国使团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风雪里，才转头望向黑风口，风啸声里，他轻声对车辕边的护卫道：“走吧，过了这风口，就是青石关了，云州卫也可见了。”

风势更烈了，卷着雪粒狠狠砸在马车上，车壁发出细碎的“簌簌”声。裴文筠勒转马头，靴底在积雪里碾出两道浅痕，缰绳一扬便往车队前方的马车疾驰而去，墨色披风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雪沫子粘在他鬓角，很快便融成细小的水珠。

他在第一辆马车旁勒住马，指尖叩了叩雕花车辕，声音透过车帘传进去，带着被风吹散的微哑，却依旧稳人心神：“溶月，掀些车帘，听我说话。”

车帘被轻轻掀开一角，梨溶月的脸露在暖光里，睫毛上还沾着车内暖炉熏出的薄湿，她望着裴文筠鬓边的雪，伸手想替他拂去，却被风逼得缩了缩指尖：“外面风这么大，你怎么过来了？”

“前面不足二十米就是黑风口。”裴文筠俯身靠近车帘，目光扫过她攥着锦帕的手，语气郑重，“你在车里坐好，把车窗都关严，别往外看——风裹着雪子，容易迷眼。我们会全速冲过去，过了风口，赵将军的人就在那边接我们了。”

梨溶月点点头，眼底没有半分慌乱，只抬手替他拢了拢披风领口：“我知道了，你也当心些，别让雪灌进衣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已经把暖炉抱在怀里了，衣物也都收好了，你放心。”

裴文筠看着她眼里的信任，心头一暖，抬手按了按她放在车辕上的手背，指尖触到一片温热：“乖，等我。”

他直起身，转头看向候在马车旁的李池，眉峰微蹙，声音压低了几分：“剩下这几十米，你寸步不离守在车边，哪怕有一粒“雪子”溅到车帘上，我唯你是问。”

李池单膝跪地，手按在腰间佩刀上，声音铿锵：“少爷放心，属下便是用身子挡着“风雪”，也绝不会让梨姑娘受半分惊扰！”

主仆二人很有默契的，不提任何危险，只说风雪。

裴文筠瞅了眼后面勒国九林城的方向，李池摇头，低声道：“暗卫在后，北漠王庭、丞相府、征群公主府均无异动。”

裴文筠颔首，调转马头便往队伍最前方奔去。刚到队首，秦牧便策马迎了上来，他盔甲上覆着一层薄雪，脸色凝重得像是结了冰：“大人，方才前哨回来报，黑风口左侧的雪地上有凌乱脚印，看痕迹像是新踩出来的，恐有埋伏。”

“人数多少？”裴文筠勒住马，目光投向黑风口处翻滚的雪雾，声音冷得像崖边的冰。

“不多，约莫十来个，看脚印深浅，都是练家子。”秦牧沉声道，“兄弟们都准备好了，交上手了，片刻就能解决。”

裴文筠指尖摩挲着马鞭柄上的纹路，眉梢微挑：“能查到是什么人吗？”

秦牧摇了摇头，雪花落在他盔甲的护心镜上，瞬间便融了：“暂时查不到，那些人藏得紧，脚印到风口下就断了。等下冲过去时交手，才能辨出身份。”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而且……那些脚印正好落在边境线上，说不清是勒国的人，还是咱们大虞的。”

裴文筠正望着远方覆雪的山峰，闻言猛地回头看他，眼底的锐利几乎要刺破风雪：“何意？”

秦牧从怀中掏出一封折得紧实的密信，递到他面前，信纸边缘还带着墨痕的湿意：“刚收到的京城密信，昌宁帝在两月前驾崩了。太子即位，可朝堂不稳——因为先帝遗诏里，封了万贵妃为太后，如今是这位万太后把持着朝政。”

“万贵妃？太后？”裴文筠接过密信，指尖猛地攥紧，信纸被揉出几道深深的褶皱。他盯着密信上“万氏为太后”几个字，瞳孔微缩，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半晌都没说话。风卷着雪粒砸在他脸上，他却像是毫无知觉，只望着黑风口处混沌的雪雾，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却又在瞬间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冷。

“知道了。”良久，他才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先过风口，不管是什么人埋伏，都先拿下。至于京城的事……”他顿了顿，将密信塞进怀里，抬手勒紧缰绳，“等回了云州卫再说。”

话音刚落，他猛地一夹马腹，黑马发出一声嘶鸣，载着他往黑风口冲去，墨色披风在风雪里展开，像一只破雪而行的鹰。

雪粒如箭，狠狠射在护卫生锈的盔甲上，发出密集的“叮叮”脆响。数十道黑影突然从黑风口两侧的雪堆里暴起，玄色衣袍扫过积雪，竟连半片雪沫都未沾身——显然是常年在雪地潜伏的老手。

“护着使君！护住文书！”秦牧的吼声穿透风雪，腰间长刀已“铮”地出鞘，寒光劈开雪雾，瞬间斩断一名黑衣人的手腕。鲜血溅在雪地上，来不及凝固便被狂风吹成细碎的血珠，护卫队立刻结成圆阵，将存放和谈文书的马车围在中央，刀锋向外，与黑衣人撞在一起。

裴文筠刚策马冲到风口中央，眼角余光便瞥见三道黑影直扑梨溶月的马车，马蹄下的积雪突然崩裂，黑马受惊人立而起。他竟不待马身落地，脚尖在马鞍上一点，墨色披风如垂天之云般展开，腰间长剑顺势出鞘，剑脊精准砸在为首黑衣人的后颈。那人闷哼一声栽倒，积雪被砸出个深坑，尚未起身便被裴文筠反手一剑刺穿肩胛，钉在冻土上。

“目标是梨姑娘！”裴文筠剑花一挽，挑飞第二名黑衣人的短刀，声音冷得像冰，“秦牧，带队走！”

可此时使团的马匹已乱作一团，几匹驮马挣脱缰绳，嘶鸣着往两侧山路狂奔，带得整个车队阵型大乱。三名黑衣人趁机绕过护卫，踩着积雪疾奔，靴底在冰面上划出三道残影，直扑梨溶月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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