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入怀花千树 第105章 测图未竟探笋林1

元宵赐婚后，裴文筠便以太子中允的身份，一头扎进了全国地形图的绘制中。他将图命名为《大虞州县图》，誓要让大虞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条河流都清晰呈现在图上。为提高精度，他摒弃了传统的计里画方之法，转而采用“飞鸟图法”。

所谓“飞鸟图法”，即取鸟飞直达之数，以正射投影的方式还原地形，连山间的沟壑、河畔的滩涂都能精准标注。

每日天不亮，裴文筠便带着舆图册、丈量工具去昭文馆，常常忙到深夜才归。梨溶月心疼他辛苦，每晚都会在书房备上热茶与点心，偶尔也会帮他整理勘测札记。一次深夜，她见裴文筠对着一堆数据皱眉，凑过去才发现，他在比对西部边境的山脉走向——先前勘测时因大雪覆盖，部分山谷的宽度未能精准测量。“不如等开春再去一趟？”梨溶月轻声提议，“如今雪还没化，贸然去太危险。”

裴文筠却摇头：“《大虞州县图》关乎民生与军事，半点差错都不能有。我已让人传信给安州的斥候旧部，让他们开春后再补测，我这边先根据现有数据推算，等他们的消息来了再修正。”说着，他拿起笔，在舆图旁标注下“待补测”的字样，笔尖遒劲，透着几分执拗。

除了伏案推算，裴文筠还常亲自去实地考察。三月里，他以“春日巡边”为由，去了北部边境——那里与勒国接壤，地形复杂，是绘制图册的重点区域。为了避开宁国的巡逻兵，他竟换上猎户的装束，假装打猎深入山林。一次在勘测一处峡谷时，他不慎踩空，幸好抓住了岩缝里的藤蔓才脱险，手背被划伤了也不在意，只想着赶紧记录下峡谷的深度与宽度。

回到京城后，裴文筠又牵头制作“立体地形模型”——他让人收集好木屑、陶土，混着糯米浆，按比例还原山川河流。模型做好后，放在内务府天青楼的大厅里，连皇帝与太子都亲自来看。只见模型上，深青的陶土堆成山峦，浅绿的木屑铺成江河，连城镇的位置、道路的走向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不过大虞版图辽阔，这种立体木图不能展现全局，只适合局促军事作战时使用，太子献策，可诏书令全境边州都按照这样的方法来做木图，皇帝欣然应允。

“有了这模型，再配上《大虞州县图》，全国地形便一目了然。”皇帝看着模型，赞不绝口，“往后无论是兴修水利，还是军事布防，都能事半功倍。”

不过这份大虞皇帝期盼的地图，裴文筠带着勘测吏员们，前前后后历时三年多才完工，完工后不久，

历时半年，《大虞州县图》差不多数据采集的七七八八了，还有部分数据不详，需要等待更新，预计图册共分十二卷，当涵盖了大虞的所有州县，每一卷都用飞鸟图法绘制，山川河流的比例精准，城镇、关隘的位置清晰。更难得的是，裴文筠还在图册后附上了详细的注解，说明每一处地形的特点、适宜种植的作物，甚至连可能发生的自然灾害都做了标注。

这本还未完工的图册很快便派上了用场。同年秋天，勒国派使者来谈判，要求重新划分边境，前期测图的这些工作，为他接下来与勒国的谈判起了重要的作用，也为后世产生深远的影响，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在春夏之交，京城的空气里总飘着几分焦灼——自入春后雨水便格外丰沛，朝中那些曾质疑裴文筠治河的大臣，又开始暗中议论，盯着他先前以都水使身份主持修缮的淇水入京段运河。

“去年裴大人修河时，总说如何加固堤岸、疏通河道，如今汛期一来，怕是要露馅了。”工部尚书万德邦在朝房里与人私语，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京郊那片低洼地，往年雨水稍多就积水，今年若运河挡不住，百姓遭殃，他裴文筠难辞其咎！”

这类议论渐渐传到皇帝耳中，他虽信任裴文筠，却也难免忧心——京郊去年被水淹，船不过人难行，连御膳房都没有新鲜蔬菜，花那么大代价修治，若今年再被淹，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下旨让裴文筠带人去运河沿线巡查，每日上报水情。

裴文筠领旨后，连日奔波在运河两岸。只见加固后的堤岸用青石垒砌，缝隙间填着糯米浆与石灰，坚实如壁；河道被拓宽加深，河底的淤泥早已清理干净，水流顺畅无阻；沿岸还增设了多处排水闸口，一旦水位上涨，便可及时泄洪。

几日后，暴雨倾盆而下，淇水水位暴涨，却始终在运河承载范围内。堤岸稳稳拦住洪水，排水闸口有序泄洪，京郊的农田、村落安然无恙。雨停后，皇帝亲自去运河边查看，见河水清澈流淌，沿岸百姓忙着耕种，脸上满是笑意。

“裴爱卿果然不负所望！”皇帝拍着裴文筠的肩，语气欣慰，“那些质疑你的人，如今该无话可说了！”朝中大臣们见运河安澜，也纷纷称赞裴文筠治河有功，万德邦等人则面色讪讪，再不敢多言。

可这份欢喜未持续多久，新的麻烦便来了——淇水上游的雅江几处村落突然上报，说井水水位骤降，连灌溉农田的沟渠都快干涸了，百姓们饮水、耕种都成了问题，一时间人心惶惶。

皇帝听闻淇水上游村落井水干涸，百姓生计受困，当即召来裴文筠，语气凝重：“淇水是京畿重要水源，上游村落无水可用，已引发民忧，你速带人手去勘察，务必查清缘由。”裴文筠躬身领旨，转身便往家赶——自今年绘制《大虞州县图》以来，他整日埋首舆图与勘测，鲜少有时间陪伴梨溶月。此次淇水上游距京城三百里，地点固定，无需四处奔波，正好带她一同前往，既解公务，也补一补错失的相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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