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行的路途,比李靖预想的更加艰难。
离开了石痕部那片相对熟悉的荒原,眼前的景象愈发死寂、苍凉。大地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犁过,布满深不见底的裂谷和嶙峋的怪石。灰色的天空永远低垂,没有风的时候,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而一旦起风,便是裹挟着沙砾碎石、能刮掉一层皮的干燥烈风。
他依靠苍木族老给的骨片地图,以及天空中某些固定星辰的微弱指引(在此地,星辰也黯淡无光,仿佛蒙尘),艰难地辨认着方向。食物和饮水是最大的问题。狩猎变得异常困难,能遇到的活物越来越少,而且都极其警觉凶悍。他不得不依靠挖掘一些深藏地下的、苦涩但能充饥的块茎,以及收集岩石凹陷处夜间凝结的极少露水来维持生命。
身体上的疲惫和伤痛尚可忍受,但精神上的孤寂与对前路的茫然,如同无形的毒虫,不断啃噬着他的意志。好几次,在濒临脱水或饥饿昏厥的边缘,他都几乎要放弃。但每当这时,脑海中便会浮现出碎星海峡的战火,同袍们浴血的身影,以及那柄沉寂的青铜戈……他不能倒在这里。
数月跋涉,他穿越了被称为“巨骨荒原”的区域,那里散落着无数庞大得超乎想象的未知兽骨,仿佛在诉说着远古时代此地并非绝灵的秘辛。他翻越了“泣血山岭”,山石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染,行走其间,总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哀嚎。
他的兽皮衣早已破烂不堪,用坚韧的藤蔓勉强捆缚。身上添了许多新的伤疤,有与凶兽搏杀留下的,也有被恶劣环境所伤。但他的眼神,却愈发锐利和坚定,如同经过打磨的燧石。肉身在极限的压榨下,那源自金丹期的潜能被进一步激发,虽然依旧无法动用灵力,但纯粹的力量、速度和反应,都已远超初入此地之时,达到了一个凡俗**难以企及的巅峰。
这一日,他终于抵达了骨片地图上标记的最终区域——风吼峡的边缘。
尚未靠近,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便已如同万千巨兽同时咆哮,冲击着他的耳膜。放眼望去,前方是两片高耸入云、看不到顶端的巨大黑色山崖,如同天神劈开的门户。两崖之间,是一道扭曲、幽深的峡谷入口。
恐怖的罡风,正从峡谷深处源源不断地呼啸而出!那风并非寻常气流,而是呈现出一种肉眼可见的淡灰色,其中仿佛夹杂着无数细碎的空间裂痕和冰晶。风过之处,地面被削低数尺,坚硬的岩石如同豆腐般被切割出光滑的断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和极致的寒意。
这便是绝灵罡风!能撕裂一切,冻结灵魂,更是灵气的绝对禁区!
李靖站在峡谷外数里,便能感觉到那凛冽的风压扑面而来,吹得他几乎站立不稳,皮肤如同被刀片刮过。他毫不怀疑,若是贸然闯入,瞬间便会被这罡风撕成碎片。
他按照苍木族老的提示,在峡谷外侧寻找相对背风的区域,找到了一个前辈探索者留下的简陋石洞暂作栖身。他需要观察,需要等待,更需要找到应对这罡风的方法。
日复一日,李靖守在风吼峡外,仔细观察着罡风的变化规律。他发现,这罡风并非永恒不变,其强度和范围,似乎与天空中那轮永远朦胧的“灰月”的盈亏有关。在“灰月”最为黯淡,几乎消失的那几天,峡谷深处的罡风会相对减弱一些,虽然依旧恐怖,但或许……有一线强行突入的可能。
然而,如何抵御罡风?他的肉身虽强,但绝对无法长时间承受这种程度的切割与冰冻。
他尝试过用猎杀的凶兽厚皮制作盾牌,但罡风掠过,兽皮盾瞬间千疮百孔。尝试过躲藏在巨大的岩石后方,但岩石在罡风持续的侵蚀下,也会逐渐崩解。
似乎陷入了死局。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柄一直陪伴他的青铜戈上。
这柄古戈,在绝灵之地一直沉寂,沉重无比,无法显化任何神异。但李靖注意到,无论是之前与赤鳞兽搏杀,还是后来遭遇其他危险,这柄戈的戈身,从未被任何凡俗力量损伤分毫,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留下。
它本身的材质,或许……能抵御罡风?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他深吸一口气,将青铜戈横在身前,小心翼翼地向峡谷入口处靠近了一些。一道淡灰色的罡风边缘如同鞭子般扫过戈身。
嗤——
一声轻微的、仿佛金铁摩擦的异响。罡风掠过,青铜戈毫发无伤,甚至连其上的灰尘都没有被吹动!反而是那道罡风,在接触戈身的瞬间,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微微偏转、削弱了一丝!
有效!
李靖心中狂喜!这青铜戈的材质,果然非凡!即便在此地无法动用其神通,其本体依旧是超越常理的坚硬!
希望的大门,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接下来的日子,李靖开始疯狂地练习。他手持青铜戈,在峡谷边缘相对安全的区域,模拟着在罡风中前进的姿态。他发现,单纯手持古戈还不够,必须将戈身以一种特定的角度和频率挥动、格挡,才能最有效地偏转、化解罡风的冲击。这需要极强的力量、精准的控制和永不松懈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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