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久违的海水咸腥气息拂过山林,李靖贪婪地呼吸着,每一次吸气,都感觉干涸的经脉如同龟裂的土地迎来春雨,传来细微却真实的滋润感。他盘膝坐在一块背风的山岩后,甚至来不及查看身处何地,便迫不及待地尝试运转《黄庭经》。
功法刚一催动,周身毛孔仿佛化作了无数个微小的漩涡,疯狂地汲取着空气中游离的天地灵气。这灵气比他记忆中在碎星海峡时要稀薄不少,显然此地并非灵气充裕之所,但对他而言,已是无上甘霖。
然而,过程远非一帆风顺。
绝灵之地长达数月的“灵气真空”,让他的身体,尤其是那枚布满裂纹的金丹,对灵气的涌入产生了剧烈的排斥反应。灵气流入经脉,不再是往日温顺的溪流,反而像是失控的野马,横冲直撞,带来阵阵撕裂般的胀痛。那枚沉寂已久的金丹,在灵气刺激下开始缓缓旋转,但每一次转动,表面的裂纹都仿佛要扩大一分,光芒明灭不定,显得极不稳定。
更让他心头沉重的是,他发现自己汲取和炼化灵气的效率,变得异常低下。原本如同江河汇海般的顺畅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晦涩、凝滞的感觉,仿佛经脉中被塞入了无数看不见的杂质,阻碍着灵力的运行。
“是了……绝灵之地,并非只是剥夺灵力,那无处不在的噬灵特性,恐怕早已潜移默化地侵蚀了我的灵根资质……”李靖心中明悟,泛起一丝苦涩。修为跌落尚可重修,但若是灵根受损,道基被污,未来的修行之路将布满荆棘,甚至可能断绝长生之望。
他内视己身,果然发现原本晶莹剔透的灵根,此刻蒙上了一层灰暗的死寂之气,如同被锈蚀的金属,灵气通过时阻力极大。
“《黄庭经》有云:‘黄庭内人服锦衣,紫华飞裙云气罗。’灵根亦是身中神只所居,岂容外邪长久盘踞?”李靖并未绝望,他回想起在绝灵之地,完全依靠肉身和意志挣扎求生的经历。那股在极致绝望中磨砺出的不屈意志,此刻化作熊熊心火。
他不再急于求成地吸纳灵气,而是将心神彻底沉入《黄庭经》的深奥经义之中。观想自身为一方天地,黄庭为中央宫阙,那被污损的灵根,不过是天地间暂时蒙尘的山川。他以自身坚定的道心为引,以重新流淌起来的微弱《黄庭经》灵力为“锦衣”、“云气”,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洗刷、温养那蒙尘的灵根。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极其缓慢,且伴随着灵根被触动时传来的、如同刮骨疗毒般的尖锐痛苦。但李靖的心志早已今非昔比,他谨守黄庭,不动如山,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同时,他也开始重新熟悉和尝试掌控那柄青铜戈。在绝灵之地,它沉重如山,凡铁不如。但在此地,随着他体内灵力的复苏,他与古戈之间那丝微弱的联系,似乎也重新变得清晰了一些。虽然依旧无法真正催动其威能,也无法将其收入体内,但至少挥舞起来,不再像之前那般完全依靠蛮力,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性呼应。戈身那些裂纹,在月光下似乎也少了几分死寂,多了一丝内敛的幽光。
数日之后,当黎明再次降临,李靖缓缓睁开双眼。虽然修为依旧停留在筑基期左右的水准(金丹只是空壳,无法提供真正金丹期的力量),灵力总量微不足道,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灵根处那层灰暗的死气被驱散了大半,虽然尚未恢复往日的通透,但灵气运转的滞涩感已大大减轻。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的道心经过此番磨砺,变得更加圆融剔透,对《黄庭经》“一身天地”的感悟更深了一层。甚至那沉寂的肉身,在重新得到灵气滋养后,也隐隐传来一种破而后立、更进一步的悸动。
“此地不宜久留。”李靖站起身,目光扫过四周。他需要尽快弄清楚自己的位置,并设法联系星宫,了解碎星海峡的战况。
他选定一个方向,凭借远超常人的肉身之力和逐渐恢复的神识(虽然范围极小),在山林中穿行。半日后,他终于找到了一条被人踩出的小径,沿着小径前行,又在日落时分,远远看到了一座依山傍海的小镇轮廓。
镇子不大,建筑多以石材和木材为主,风格与镇妖城迥异,显得更为古朴,甚至有些落后。镇口立着一块饱经风霜的石碑,上面刻着三个模糊的古字——“望渔镇”。
李靖收敛气息,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落魄的散修(事实上他现在也确实差不多),走进了小镇。镇内行人不多,大多是没有修为的凡人,偶尔能看到一两个炼气期的修士,行色匆匆。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和一种莫名的紧张气氛。
他找到镇上唯一一家兼营客栈的酒肆,要了碗最便宜的鱼汤和几个粗面饼,坐在角落,默默听着酒客们的交谈。
“……听说前线打得更凶了,妖族这次是铁了心要打破碎星海峡……”
“唉,日子越来越难过了,赋税加了三成,说是要支援前线,可咱们这穷乡僻壤,哪来的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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