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凉笙 第63章 没有一丝留恋

他步履不停，脑子里却飞快地转着凉笙的事情，以及更深层、更棘手的月家旧案。工部侍郎李鸣……作为月有忌当时唯一带去峡州的下属，若月有忌真是清白的，那李鸣必然是关键突破口！可月有忌当时也在现场监工，在他眼皮子底下还能出现如此巨额的贪腐和豆腐渣工程……要么月有忌本身就有问题，但这与凉笙的坚持和赵君无自己的调查线索不符，要么……当时必定还发生了其他不为人知、足以绕过月有忌的事情！峡州知州张文卿，必定是同谋无疑！

更关键的是，张文卿……当年可是他父皇赵光彦亲自安插在峡州的心腹！如果张文卿不是被其他势力收买，而是直接授意于他父皇……那月家这案子，就绝不仅仅是贪腐那么简单，而极有可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自上而下的政治牺牲！为了保住某个牵涉其中的皇子，极大可能是当时风头正劲、母族强大的某位，他父皇牺牲了月有忌这枚棋子，甚至不惜赔上其满门性命，以平息众怒、掩盖真相！

这些念头在赵君无脑中盘旋，如同冰冷的毒蛇，带来阵阵寒意。若真相真是如此……他该如何履行对凉笙的承诺？翻案？那无异于将矛头直指龙椅上的九五之尊！这风险，这代价……他赵君无承担得起吗？还是说……要彻底毁约？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强行压下，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烦躁。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只觉得脑壳隐隐作痛。

“哥哥……哥哥！”

一声娇脆、带着刻意甜腻的呼唤打断了赵君无纷乱的思绪。他抬头一看，眉头下意识地拧紧，脑壳更疼了——赵芳华正提着裙摆，像只花蝴蝶般小跑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欢喜和依恋。

赵芳华跑到近前，不由分说就伸出双手，紧紧拽住赵君无的胳膊，顺势就将他的手臂半抱在自己怀中，仰起那张妆容精致的脸，眼中闪烁着天真无邪的光芒：“哥哥！芳华好久好久没看到你了！父皇刚刚找你什么事呀？是不是又训你了？”她的语气带着亲昵的关切，身体却贴得极近。

赵君无浑身瞬间僵硬，一股强烈的排斥感涌上心头。他猛地用力，近乎粗暴地将自己的胳膊从赵芳华怀中抽了出来，动作幅度之大，让赵芳华踉跄了一下。他看也没看赵芳华瞬间错愕受伤的表情，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芳华，皇兄还有要事在身。下次……下次有空再去玉宁宫看你。”话音未落，他已迅速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赵芳华僵在原地，脸上那副天真娇憨的表情如同碎裂的面具，寸寸剥落。她看着赵君无毫不留恋远去的背影，眼神一点点变得阴鸷怨毒。哥哥……竟然如此对她！抽回手时的力道和那冰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他以前虽然也保持距离，但从未如此……如此厌恶！

“是不是……是不是又看上哪个贱人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因为嫉妒和愤怒而扭曲。手掌在宽大的袖袍下死死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却比不上心头的万分之一。不行！绝对不行！哥哥只能是她的！谁也不能抢走！无论是谁……她都要让那贱人付出代价！

赵君无几乎是逃离般地离开了皇宫。自从洞悉了赵芳华对他那扭曲畸形的占有欲后，他便刻意避开了所有与她单独相处的可能，甚至连带着，也很少去拜见他的母后了。他的母后……出身定国公府，身份尊贵，却似乎从未真正为他这个嫡子筹谋过什么。她安于皇后之位，对朝堂之事漠不关心，对他能否登上储位，似乎也并不在意。仿佛他只是一个维系皇后尊荣的工具。

而他的父皇……呵，赵君无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明面上对他严厉，对其他兄弟“一视同仁”，私下独处时又时常摆出一副“慈父”面孔，嘘寒问暖，似乎对他寄予厚望。可暗地里呢？暗地里却在不断制衡，扶持老五赵君莫的母族柳家，默许老四赵君夜背后的高家在军中扩张，生怕他这位嫡子的势力压过其他兄弟。他赵君无，从来就不是什么真正的“储君人选”，不过是他父皇精心挑选出来，留给他真正属意的那个儿子的——一块上好的磨刀石！

可他赵君无，偏不认命！这盘棋，他不仅要下，还要赢！那个位置，他坐定了！

五皇子府内，秋寒昭看着池子里的荷花有些呆愣。

赵君莫看着他：“寒昭，最近是怎么了？老出神呢”

“属下想求娶一人？”

“说说看是谁家的小姐？”

“梁府，梁笙，属下曾和她有过一夜露水情缘，也曾答应会娶她。”

“说说看...！”

梁府内，气氛有些凝滞。

凉笙看着眼前不请自来、还带来了一堆贵重礼物的秋寒昭，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诧异和警惕。这位江湖第一剑客，又想做什么？

秋寒昭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冷淡，他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坦荡，至少表面如此，地直视着凉笙，开门见山，声音沉稳有力：“阿笙，我今日前来，是来提亲的。”话语直白得如同他手中的剑，没有丝毫迂回。

凉笙被这突如其来的“提亲”震得一时语塞，还未等她组织好拒绝的言辞，一直站在她身旁、易容后容貌普通的阿箐已经一步上前，挡在姐姐身前。她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冽和毫不掩饰的敌意，声音清脆却斩钉截铁：“我阿姐有喜欢的人了！请你立刻离开！”她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秋寒昭刺穿。昨夜千梦诀已将姐姐那八年地狱般的经历原原本本告诉了她，她对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都恨之入骨，秋寒昭赫然在列！

“阿笙……”秋寒昭仿佛没听见阿箐的话，目光越过她，依旧固执地落在凉笙脸上，似乎在等待她亲口的回答。他的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志在必得？或许，他看中的从来就不是“月凉笙”这个人，而是她此刻“梁神医”的巨大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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