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凉笙 第23章 洛斳与和洛新言

她快步走出密室，反手轻轻带上门，确保从外面看不出任何异样。千梦诀也听到了动静，从后院快步走来，眼神带着询问和警惕。凉笙对她微微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凉笙走到前堂，打开了医馆大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洛斳与和洛新言兄妹。洛斳与穿着一身天青色锦袍，身姿挺拔，面容依旧清俊，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洛新言则是一身鹅黄色襦裙，妆容精致，娇美依旧，只是那双望向凉笙的眼睛里，充满了审视和探究，仿佛要在她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凉笙的心跳如擂鼓，面上却丝毫不显，甚至挂上了作为医者面对陌生病患时那种恰到好处的、温和而略显疲惫的笑容。她微微躬身，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平静：“两位是要看病吗？”她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低沉沙哑一些，眼神也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既不失礼，也绝不热络。

洛新言的目光在凉笙脸上仔细逡巡了好几遍，从眉眼到鼻梁，再到嘴唇和下颌的线条，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最终，她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眼底的探究之色稍减，换上一副略显柔弱的表情：“嗯，听闻姑娘医术高超，今日我有些肚子不舒服，劳烦姑娘帮我看看。”她说着，伸出保养得宜的右手，放在了柜台上的脉枕上。

凉笙心中冷笑。肚子不舒服？借口罢了。她依言坐下，伸出三指搭上洛新言的腕脉。但这一次，她刻意摒弃了自己独属于“月凉笙”的诊脉习惯和细微动作。她用了一种最寻常、最普通的大夫常用的诊脉方式——指腹平压，力道均匀，动作略显刻板。她甚至刻意让自己的指尖显得不那么灵活，带着点长期劳作后的粗糙感。

片刻后，她收回手，脸上依旧是那种温和而疏离的笑容：“姑娘脉象平稳有力，中气充盈，并无大碍。许是午膳用得略急了些，或是受了点凉气，回去喝点温水，稍事休息即可。”她的诊断结果四平八稳，挑不出错，也绝无任何出彩之处，完全符合一个“略懂医术、勉强糊口”的乡野女医身份。

洛新言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收回手，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放心”表情，随即又亲昵地拉了拉身边洛斳与的衣袖：“那劳烦梁大夫再帮我兄长也看看吧！他近来总说有些疲乏。”她的话语间带着妹妹对兄长的关切，眼神却依旧锐利地观察着凉笙的反应。

洛斳与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被动地被妹妹拉着，将左手放在了脉枕上。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凉笙脸上，那眼神深沉、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渺茫的期盼。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与记忆重合的痕迹。

凉笙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洛斳与目光的重量。她强迫自己镇定，再次伸出三指，用那种最普通、最刻板的方式搭上了洛斳与的手腕。她的指尖冰凉，动作机械，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例行公事。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只专注于指下的脉搏跳动。

洛斳与的脉象同样平稳，只是略显弦紧，显然是心绪不宁所致。凉笙收回手，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公式化的笑容，语气平淡无波：“这位公子脉象也无甚大碍。观公子气色，只是思虑过重，心神略耗。当放宽心怀，少思少虑，自然精神健旺。”她的诊断和建议，依旧是标准到毫无特色的“万金油”答案。

洛斳与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凉笙脸上，带着最后一丝不肯放弃的探寻。凉笙坦然回视，眼神平静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死水，里面只有属于“梁笙”的疲惫和属于医者的职业性温和，再无其他。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息。洛新言看看兄长，又看看凉笙，最终，她眼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眼前这个女医师，容貌只能算中上之姿，气质沉郁疲惫，眼神麻木，诊脉手法普通，言谈举止毫无世家贵女的影子，甚至带着点市井的烟火气。这绝不可能是她记忆中那个明艳骄傲、眼神灵动、医术精湛到能一眼辨微的月凉笙。

她轻轻扯了扯洛斳与的衣袖，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多谢梁大夫了。兄长，既然大夫都说无碍，我们就别打扰梁大夫歇息了。”她的语气恢复了世家小姐的矜持。

洛斳与像是被抽走了力气，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失望和疲惫。他深深地、最后看了凉笙一眼，仿佛要将这张陌生的脸刻进脑海，然后才缓缓收回目光，低声道：“叨扰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凉笙依旧维持着那副笑吟吟的表情，微微躬身：“两位慢走。”她的姿态无可挑剔，眼神却像蒙着一层薄冰。

洛家兄妹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门外渐渐浓郁的暮色里。

医馆的门刚一合上，凉笙脸上那刻意维持的、温和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被寒风吹散的雾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煞气和被彻底冒犯的怒火！她猛地转身，像一阵裹挟着寒霜的疾风，几步冲到密室门口，一把推开那扇伪装的门！

密室内，赵君无正悠闲地靠坐在草堆上，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苹果，啃得正欢。看到凉笙怒气冲冲地闯进来，他非但没有丝毫意外，反而扬起一个灿烂的、带着浓浓戏谑和邀功意味的笑容：“怎么样，阿笙？我这招投石问路效果如何？是不是帮你彻底排除了‘未来大舅子’的嫌疑？他肯定死心了！”他甚至还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仿佛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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