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凉笙 第22章 孜然粉/胡椒粉

“嗯。”千梦诀应道，看着凉笙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更加单薄却挺直的背影，由衷地说：“阿笙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坚强，聪慧，重情义。可惜了……”她摇摇头，带着一丝惋惜的笑意，“可惜我不是男子。”

凉笙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感慨弄得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紧绷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真实的、极淡的弧度，如同冰层裂开一道细缝：“你都学会打趣我了？”

“我只是想看你笑。”千梦诀坦然地看着她，火光映得她脸颊微红，眼神真诚，“你笑起来的时候，好像那些苦都暂时不见了。”

凉笙的心尖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悄然注入冰冷的胸腔。她没再说话，只是转过身，望着洞外沉沉的夜色，那抹极淡的笑意却在她唇边停留了许久。

翌日下午，日头西斜，将山林的影子拉得老长。凉笙和千梦诀才抱着满满两大捆草药回到京郊的“无忧医馆”。草药散发着混合的清香，其中混杂着一种独特的、带着辛香气味的枯茗草和几串尚未完全成熟的胡椒果实。

推开略显沉重的木门，一股熟悉的药味扑面而来。凉笙紧绷了一夜的心神，在踏入这方寸之地的瞬间，竟奇异地放松了些许。这里是她暂时的避风港，也是她积蓄力量的据点。

“阿梦，把这些都拿去后院晾晒，尤其是枯茗草，晒干了磨粉，就是我说的‘孜然’了。”凉笙将怀里的草药递给千梦诀，特意指了指那些散发着辛香的枯茗草，“还有那些胡椒，晒干后也磨成细粉。这里的人只当它们是普通药草，我们正好拿来调味。”想到即将能复刻出一些前世熟悉的味道，凉笙压抑许久的心情竟难得地松动了一丝缝隙。美食，曾是她在冰冷现实中为数不多能抓住的、带着烟火气的温暖慰藉。

千梦诀点头应下，抱着草药快步走向后院。她对阿笙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早已习惯并深信不疑，孜然粉、胡椒粉……听起来就很有趣。

凉笙则径直走向密室的方向。赵君无这个麻烦精还在里面，得把他“请”走，这密室她还有大用——研究新的药物、制作一些不方便示人的东西，都需要一个绝对私密的空间。有他在，束手束脚。

她推开伪装成破旧柜门的密室入口，又随手关上。密室内光线昏暗，只有角落一盏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赵君无正斜倚在草堆铺成的简易床铺上，手里把玩着一根干草，听到动静，他抬起眼皮，脸上立刻挂起那副惯常的、带着点慵懒和戏谑的笑容。

“哟，阿笙终于舍得回来了？”他语调上扬，带着几分刻意营造的亲昵，“昨晚去哪逍遥了呀？留我一个人在这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他甚至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捂着胸口作西子捧心状。

凉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表演，连眉头都懒得皱一下，声音冷得像冰碴子：“跟你有关系吗？”她实在没心情应付他的无聊试探。

“啧啧啧……”赵君无对她的冷脸毫不在意，反而笑得更加灿烂，像只偷腥成功的猫，“还是像吃了炮仗一样，一点就着。阿笙姑娘这脾气，真是……别具一格。”他故意拖长了调子。

凉笙的耐心终于告罄。她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单刀直入：“赵君无，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走？”这逐客令下得毫不客气。

赵君无挑了挑眉，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伤好了自然就走。怎么，阿笙这么快就厌烦我了？”他甚至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仿佛这里是他的寝殿，“我可是你的大主顾，金主，懂不懂？”

“啧……”凉笙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嗤，带着浓浓的讽刺，“你倒是不着急。在我这破医馆一待这么久，也不怕洛新言想你？”她刻意提起洛新言，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的“正牌”情人。

赵君无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傲慢：“才这么几天，能有多想？再说了，”他顿了顿，眼神里掠过一丝凉薄，“若是我将来登上那个位子，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她不迟早都要习惯的吗？这点度量都没有，如何母仪天下？”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谈论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对他倾注了感情的女子，而是一件可以随意摆放的物品。

凉笙的心底瞬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她早知这时代的男人大多如此，视女子为附属，但这番话从赵君无嘴里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配合着他那张俊美却凉薄的脸，还是让她感到一阵齿冷。她不再言语，只是用冰冷的、仿佛看垃圾一样的眼神扫了他一眼，转身就拉开了密室的门。

然而，就在她推开密室门，准备迈步出去的瞬间，医馆前堂传来了清晰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温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骄矜的女声：“请问，梁大夫在吗？”

凉笙的动作猛地顿住！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即使隔了这么多年，即使刻意伪装了语调，她也绝不会认错——洛新言！

紧接着，一个低沉而略显紧绷的男声响起：“叨扰了。”是洛斳与！

凉笙的心脏骤然紧缩！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赵君无！一定是他！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混蛋！

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凉笙猛地回头，狠狠剜了密室内的赵君无一眼。赵君无接收到她愤怒的目光，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无辜地耸了耸肩，嘴角噙着一丝看好戏的玩味笑意，甚至还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别紧张。”

凉笙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怒火和瞬间涌起的巨大恐慌。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股熟悉的滞涩感再次袭来，她用尽全力压下，脸上迅速调整表情，努力挤出一个平和而略带疏离的、属于“梁笙”这个身份该有的神情。她不能慌，更不能让洛家兄妹看出任何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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