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凉笙 第24章 最后的监斩官

“你想怎么样？！”凉笙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劈头盖脸地砸向赵君无，“他们是你引过来的吧？赵君无！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脸色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白，那双总是覆盖着疲惫和漠然的眸子，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几乎要将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焚毁！

赵君无被她突如其来的爆发吼得愣了一下，嘴里的苹果都忘了嚼。他眨了眨眼，随即又挂上那副欠揍的无辜笑容，摊了摊手：“哎呀，阿笙别生气嘛！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想看看你对我未来大舅子的态度……顺便帮你试探一下嘛。”他站起身，试图靠近一点，语气带着刻意的讨好，“你看，这不就证明了，你伪装得天衣无缝，他们根本认不出你！这多好！以后你就不用担心……”

“够了！”凉笙厉声打断他，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赵君无！你现在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活和心情了！你立刻！马上！给我滚回你的二皇子府！”她指着密室门口，指尖都在发抖。

“别着急赶我走呀，阿笙，”赵君无依旧嬉皮笑脸，甚至捂着胸口做了个西子捧心的动作，“你看，我伤还没好利索呢，外面还有秋寒昭那个煞星虎视眈眈……”他试图用伤势和危险来博取同情。

凉笙看着他这副惫懒模样，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她强迫自己冷静，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合作还在继续，她需要利用他的力量。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好，不走也行。那你的人，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吗？关于卷宗里那几个人的？”她将话题强行拉回“交易”本身。

提到正事，赵君无脸上的嬉笑也收敛了几分，他拍了拍手上的果屑，正色道：“有啊。那卷宗我也仔细看过了，还让手下顺着那几个名字去查了查近况。”他踱了两步，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御史大夫周天演，前年因为一桩不大不小的过失，已经被贬下放到了连州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了个地方官。天启十六年案发那会儿，他是……嗯，是我那早夭的大皇兄的人。至于现在嘛……连州天高皇帝远，他投靠了谁，或者有没有人看得上他，还不清楚。”

“至于剩下的几个，工部侍郎李鸣，中州刺史冯介，谏议大夫秦公时，”赵君无掰着手指数着，“都是些滑不溜手的老油条，明面上不站队，暗地里左右逢源，隔岸观火呢。想撬开他们的嘴，或者拿到他们当年勾结陷害的确凿证据，光靠查，恐怕没那么容易。”他分析得头头是道，显示出对朝堂局势的了如指掌。

凉笙静静地听着，将这些信息牢牢记在心里。这些都是重要的线索。她继续追问：“那当年弹劾我父亲的联名奏折上，这五个人都签了名盖了印。难道就没有一个是你的人？或者……能为你所用的人？”她需要一个突破口。

赵君无耸耸肩，露出一丝无奈又带着点自嘲的笑意：“阿笙，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天启十六年我才多大？十五岁！刚开府没多久，羽翼未丰，朝堂上那些老狐狸，谁会真心实意跟着一个毛头小子？我那母后又不擅长拉拢人…”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微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不过嘛……”他拖长了调子，目光落在凉笙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审视，“说起来，当年月尚书那案子……最后的监斩官，是我呢。”

“什么？！”

赵君无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平地惊雷，在凉笙耳边轰然炸响！她猛地抬起头，双眼瞬间瞪大，瞳孔急剧收缩，脸上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直冲头顶，让她如坠冰窟！

监斩官……是他？！

那个站在高台上，面无表情地挥下死亡令牌的人，是他？

那个一声令下，无数刽子手举起屠刀，砍向她父母亲人、砍向月府上下百余口无辜性命的人，是他？

那个她全家血染刑场、哀嚎遍野时，站在最高处俯视这一切的……是他？

凉笙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她死死地盯着赵君无那张俊美却在此刻显得无比可憎的脸，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刻骨的仇恨和一种被彻底欺骗愚弄的绝望！她竟然……竟然一直在和下令处死她全家的人合作！她竟然还对他抱有一丝利用的希望！她做了什么？她在做什么？

赵君无似乎被她眼中那瞬间爆发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浓烈恨意惊到了。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看着凉笙那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的样子，急忙开口解释，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

“阿笙！冷静！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他试图安抚，“那时我也才十五岁啊！刚领了差事！那就是一道冷冰冰的圣旨！我只是奉命行事！一个执行者！一个摆在台面上给人看的皇子监斩官罢了！真正下令的是我那皇帝老子！真正构陷你父亲的是那些幕后黑手！你可不能怪我啊！”他将责任推向了皇帝和那些尚未查明的“幕后黑手”，语气带着无辜和急于撇清。

“要怪，你就怪我那皇帝老子去！是他下的旨！是他听信谗言！是他要你们月家满门的命！”赵君无的声音在狭窄的密室里回荡，带着一种急于证明自己清白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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