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凉笙 第135章 金钱的力量

当夜幕彻底笼罩大地时，这片小小的空地终于被清理出来。中央燃起了一堆篝火，跳跃的火光驱散了深秋的寒意和废墟的阴森。篝火上架着祭奴猎回的几只野兔和山鸡，烤得滋滋冒油，散发出久违的肉香。疲惫不堪的众人围着篝火席地而坐，啃着简单烤熟、带着烟火气的食物，喝着赵君无从湖里打来的、煮沸后依旧带着土腥味的湖水。

没有床铺，没有锦被，只有身下冰凉的、铺着薄薄一层枯草的地面。每个人脸上、身上都沾满了黑灰，狼狈不堪。但篝火映照下，疲惫的眼中却闪烁着一种奇异的亮光——那是亲手在绝望之地开辟出方寸之地的微光。

“阿姐，这药粉真管用，一个蚊子都没有！”阿箐靠在凉笙身边，小声说道，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凉笙轻轻“嗯”了一声，将一块烤得焦香的兔肉撕开，递给妹妹。她环顾四周，看着赵君无沉默地添着柴火，火光在他深邃的侧脸上跳跃；看着赵君燮一边啃鸡腿一边对着千梦诀喋喋不休，被后者一个冷眼瞪得讪讪闭嘴；看着祭奴如同雕像般守在火堆外围，警惕地注视着无边的黑暗……心头那沉甸甸的荒芜感，似乎被这篝火的暖意驱散了一丝。

第一夜，就在这极度的疲惫和篝火的噼啪声中度过。虽然简陋到极致，但有驱虫药的庇护，众人竟也睡得意外安稳。

第二日，天光微亮，凉笙便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她唤来青霜和寒月，将两份盖着南翎王私印的手令交给她们：“拿着这个，带上银票，速去附近最大的城镇！青霜，你负责采购：粮食、蔬菜种子、药草种子，各类农具，还有……大量的石灰和硫磺！”她顿了顿，补充道，“再找几个可靠的牙人，问问有无擅长营造的工匠愿意来此，工钱翻倍！”

“寒月，你负责请人！不拘城镇大小，只要是口碑好的泥瓦匠、木匠、石匠，统统给我请来！告诉他们，南翎王府要大兴土木，管吃管住，工钱优厚，工期漫长！”凉笙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魄力。

两匹快马载着青霜、寒月和几名精干暗卫，绝尘而去，奔向未知的城镇，为这片死地带来第一缕人间的烟火气息。

打发走采购和请人的队伍，凉笙没有片刻停歇。她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用烧黑的木炭作笔，开始勾勒心中的蓝图。赵君无、赵君燮、千梦诀都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

炭笔在石板上飞快地游走。不再是传统王府森严的中轴对称、深宅大院。线条简洁而大胆，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几何感和开阔感。大片的落地窗，占据了重要位置，将远处那片宝贵的湖泊景观引入室内，尽管此时只能想象成巨大的、通透的窗格。建筑主体呈不规则的错落分布，白墙，她标注了要用石灰大量粉刷与原木色结构形成鲜明对比，屋顶平缓，预留了宽大的露台……

“这……这房子……”赵君燮看得目瞪口呆，指着图纸上那些巨大的方形“空洞”，“这窗户……也太大了吧？冬天岂不冻死？”

“这叫落地窗，”凉笙头也不抬，继续标注着，“采光极好，视野开阔。保暖的问题，可以用厚实的窗帘和多层窗格解决。”她又指向另一处，“这里是主卧，外面是露台，正对湖景。隔壁是王爷的房间……”她故意顿了顿，瞥了一眼旁边的赵君无。

赵君无正凝神看着图纸，深邃的眼中异彩连连。听到“隔壁”二字，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手指在凉笙标注的“主卧”与“王爷房”之间的墙壁上轻轻一点，语气理所当然：“这里，开个门。方便本王随时……与王妃商议要事。”

凉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懒得在这时跟他争辩，继续讲解：“……阿箐和阿梦的房间在这一侧，虽然不直接正对湖心，但外面都有大露台，视野同样很好。君燮你的院子在另一边，格局类似。”她又详细标注了厨房、餐厅，她特意画了一个超大的、带壁炉的长桌区域、储藏室，甚至在角落标注了一个“卫浴区”，并画了一条线连接到远处的湖泊。

“水呢？”千梦诀问出了关键，“这么多房间，用水从湖里挑太远。”

凉笙指着图纸上连接湖泊的线条，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引水！在湖边建一个大型水车，利用水流的力量，通过埋在地下的陶管和竹管，将湖水引到王府的最高处，建一个储水箱。然后，水就可以利用高低落差，通过更细的管道，流到各个需要用水的地方！包括厨房、卫浴区！”她又在“卫浴区”旁边画了一个大桶的符号，“这里，可以放一个大的木桶或者石槽，就是浴缸！从管道接水进来，用完的水再通过另一条管道排出去……”

这个超前的“自来水”和“排水”系统构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瞠目结舌！连赵君无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房屋”的认知！

“这……这能行吗？”赵君燮张大了嘴。

“不试试怎么知道？”凉笙放下炭笔，眼神坚定而明亮，“图纸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有最好的工匠，有的是钱，有的是时间！一点一点，总能把它造出来！”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豪气，瞬间点燃了众人心中的希望。是啊，连这样一片废墟他们都敢踏足，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金钱的力量，在荒芜之地如同甘霖。

青霜带着满载粮食、种子、农具和大量石灰硫磺的庞大车队回来了。寒月则领回了足足五支经验丰富的工匠队伍，领头的是几位在附近州府都颇有名气的老把式。当这些见多识广的老工匠们看到凉笙那张画在石板上的“王府设计图”时，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惊愕、茫然、怀疑，最终都化为了巨大的震撼和前所未有的挑战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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