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兰那番挟带着“京城王家”、“军区首长”、“中央部长”、“县府主任”等重磅头衔的威胁,如同巨石砸入深潭,在校长办公室里激起了滔天巨浪,也将气压降到了冰点。周老师脸色煞白,额头沁出冷汗;几个作证的学生吓得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连一直沉稳的建国和林雪,心头也像是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感到一阵无力。权力的阴影,在这个年代,对普通人而言,有着近乎实质的压迫感。
王晓玲依偎在母亲身边,下巴抬得更高了,眼神里的得意和怨毒几乎要溢出来,仿佛已经看到张念念被赶出学校、灰头土脸的模样。
校长沉默着,花白的眉毛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热爱教育事业,爱护每一个学生,尤其是像张念念这样天赋异禀又刻苦努力的好苗子。但他也深知现实,吴兰口中那些“背景”,任何一个拎出来,都足以轻易碾碎一个乡村中学的校长,甚至影响整个学校的命运。为了一个学生,值得吗?他能顶得住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个轻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响起。是一直安静站在哥哥嫂子身边的念念,轻轻拉了拉二哥建国的衣角。
建国低下头,看到妹妹清澈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一种异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询问和确认。念念踮起脚尖,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极轻极快的声音说了句什么。
建国和林雪同时愣了一下,脸上闪过瞬间的错愕和难以置信,随即,那错愕迅速被一种混合着恍然、了然,甚至一丝哭笑不得的复杂情绪取代。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信息。
而那边,吴兰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见校长久久不语,以为对方已经被震慑住,正在权衡屈服。她嘴角勾起一抹胜利在望的弧度,再次施压:“校长,我的时间很宝贵。您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难道非要等县里的王主任亲自过问吗?”
校长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正要开口。却见一直沉默的张家二哥,忽然上前一步,不是对着吴兰,而是转向了校长和周老师。
“校长,周老师,”建国的声音依然不高,但刚才那丝因背景悬殊而产生的紧绷感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沉稳、更坦荡的气度,“这件事,是非曲直已经很清楚了。是王晓玲同学先挑衅、侮辱、并试图动手,念念只是自我保护,没有任何过错。我们相信学校会公正处理。”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扫过脸色不善的吴兰,继续说道:“至于王太太提到的道歉、检讨、劝退……我们不会接受。错的不是念念,该道歉的,也不是念念。”
“你说什么?!”吴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泥腿子竟敢如此强硬地顶撞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你们家……”
“王太太,”建国打断了她,语气依然平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家和谁说话,都讲一个理字。今天这事,理在我们这边。另外,”他看了一眼身边依然平静的念念,缓缓说道,“关于您提到的那位在县政府办公室的王主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王振华王主任吧?”
吴兰一愣,下意识道:“是又怎么样?现在知道怕了?”
建国脸上露出一丝很淡的、难以形容的笑意,摇了摇头:“不是怕。只是想确认一下。王振华主任,如果真是那位的话……他每次来我们柳树沟,看望我外公的时候,倒是常到我家坐坐,喝杯粗茶,聊聊天。算起来,也是位熟识的长辈。”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吴兰耳边炸响!
柳树沟?外公?王振华主任常去坐坐?熟识的长辈?
吴兰脸上的倨傲和怒气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疑不定,甚至是一丝慌乱。她死死盯着建国,又猛地转头看向那个一直安静得过分的小女孩张念念。柳树沟……张家……外公?她脑子里飞快地转着,王振华堂哥确实经常下乡,去一个什么沟看望一位老首长,难道……
不,不可能!一个乡下丫头,怎么可能会跟王主任扯上关系?还外公?一定是这乡下人听到名头,胡乱攀扯,想吓唬她!
“胡……胡扯!”吴兰色厉内荏地喝道,“王主任也是你们能攀得上的?少在这里故弄玄虚!校长,你看看,这家人不仅纵容孩子行凶,家长还满口谎言!”
然而,校长和周老师此刻的神情,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他们比吴兰更了解本地的情况。王振华主任确实时常去柳树沟探望一位老首长,这在县里并不是什么绝对的秘密,只是层次不够的人接触不到详情。而张家……如果真和那位老首长有关联……那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背景,恐怕就远不是“乡下丫头”那么简单了。再联想到张念念那超常的聪慧、淡定的气度,以及跳级时那份远超年龄的沉稳……许多之前未曾深想的细节,似乎突然有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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