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腊八节。
按北境习俗,这一日要熬腊八粥,祭祖祈福。往年王府会施粥三日,与民同乐。可今年,粥棚前冷冷清清——不是百姓不来,是王府提前贴了告示:粮秣紧张,暂停施粥,望百姓体谅。
告示下,几个老人摇头叹气。
“王爷不在,日子难过啊。”
“听说朝廷要夺王爷的兵权,真的假的?”
“唉,这世道……”
正议论着,一队亲兵护着辆马车驶来。马车在粥棚前停下,车帘掀开,萧青瓷走了下来。
小姑娘今天穿了身素色棉袍,外罩狐裘,头发简单束成马尾。她身后跟着徐晃、赵琰,还有四个穿着旧军服的年轻人——正是萧仁、萧义、萧礼、萧智。
“诸位乡亲,”萧青瓷走到粥棚前,声音清脆,“今年王府不能施粥了,瓷儿代爹爹给大家赔个不是。”
说着,她躬身一礼。
百姓们慌了,纷纷跪地:“郡主使不得!”
“快起来。”萧青瓷示意大家起身,“虽然不能施粥,但瓷儿准备了别的。”
她拍了拍手。
亲兵们抬出十几口大缸,缸里装着热气腾腾的……菜汤?
不,不只是菜汤。汤里有菜叶,有豆子,甚至还能看到零星的肉末。香气飘出来,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这是暖房里种出来的菜,加上军中间下来的豆子,熬的‘杂烩汤’。”萧青瓷盛了一碗,递给最近的一个老妇人,“婶婶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老妇人颤巍巍接过,喝了一口,眼睛亮了:“好喝!咸淡正好!”
“那就好。”萧青瓷笑了,“从今天起,每日午时,王府在此施汤。虽然不能管饱,但至少能让大家暖暖身子。”
百姓们欢呼起来。
萧青瓷又指了指身后的萧仁四人:“这四位,大家都认识吧?”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
谁不认识?这四位以前可是镇北城有名的纨绔,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后来被王爷收拾了,听说送去改造了。
“他们现在,”萧青瓷继续说,“萧仁在辎重营,改良了运粮车;萧义在马场,养的马又肥又壮;萧礼在文书处,三个月抄了五百卷书;萧智在军需处,查出亏空上万两。”
她顿了顿:“瓷儿想说的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从今天起,他们四人会在粥棚帮忙,乡亲们有什么难处,可以找他们。”
萧仁四人上前,齐齐抱拳:“我等定当尽心竭力!”
百姓们面面相觑,将信将疑。
但接下来的日子,这四位确实像变了个人。萧仁帮着老弱挑水,萧义帮着修缮窝棚,萧礼教孩子识字,萧智给大伙儿算账——谁家欠了多少债,该怎么还,算得清清楚楚。
渐渐地,口碑传开了。
“萧家大公子真变了,昨天还帮我修了屋顶!”
“萧二公子也是,我家那匹老马快不行了,他愣是给救活了!”
“萧三公子教我家小子写字,一分钱不收!”
“萧四公子更厉害,帮王寡妇要回了被赖的工钱!”
腊月十二,圣旨到了。
来传旨的是个面白无须的老太监,姓高,是王太师的心腹。他带着三百禁军,浩浩荡荡开进镇北城,直奔王府。
议事厅里,香案已经摆好。
高太监展开圣旨,尖着嗓子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王萧破军,拥兵自重,纵兵劫掠,破坏邦交,罪在不赦。今革去其镇北王爵位,削去兵权,即日押解进京受审。北境军务,暂由兵部侍郎郑文远接管。钦此——”
念完,厅内一片死寂。
高太监合上圣旨,皮笑肉不笑:“萧郡主,接旨吧?”
萧青瓷站在香案前,一动不动。
“郡主?”高太监皱眉,“怎么,想抗旨?”
“瓷儿不敢。”小姑娘抬起头,眼神平静,“只是爹爹在闭关,不能接旨。至于兵权……北境三十万将士,只认萧字王旗。郑侍郎想接管,恐怕不容易。”
高太监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要造反吗?”
“瓷儿不敢。”萧青瓷还是那句话,“只是高公公可能不知道,北境现在的情况。”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寒风灌进来,带着雪花。
“您看,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北狄虎视眈眈,西域蠢蠢欲动。这个时候换帅,万一敌军来犯,谁来挡?郑侍郎吗?他打过仗吗?杀过人吗?”
高太监被问得哑口无言。
“所以,”萧青瓷转身,一字一顿,“圣旨,瓷儿接了。但兵权,不能交。等爹爹出关,自会进京向皇上解释。至于郑侍郎……他可以来北境,但能接管多少兵马,看他的本事。”
“你——!”高太监气得浑身发抖,“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咱家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几时!”
他拂袖而去。
三百禁军也跟着撤了——他们也不傻,真在镇北城动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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