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宁意朝门外喊了一声。
“世子爷,小的在!”强子立刻跑了进来。
“明儿一早,你陪我出门一趟。”
“啊?世子爷,您是要亲自去找赵秀才?”强子惊讶地问。
他刚才在门外,也听了个大概,知道李总管碰了壁。
“当然。”宁意开玩笑说道,“人家先生架子那么大,我这个做学生的,要是不亲自上门,岂不是更显得没有诚意?”
强子挠了挠头,还是有些担心:“可是世子爷,那赵秀才连李总管的面子都不给,您去了,他万一……万一也……”
“他越是这样,我就越要去。”宁意笑了,“我就喜欢啃硬骨头。”
她拍了拍小厮的肩膀。
“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计。”
对付这种傲娇的文化人,就得用点非常的手段。
他不是不肯授私吗?
那我就不让他授私。
我去当他的坐堂学生,总行了吧?
一个大胆而又离经叛道的想法,在宁意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会一会那个传说中的天选倒霉蛋了。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宁意就起了床。
她换上一身低调的素色布衣,对着铜镜照了照。
镜子里的人,少了几分世家公子的矜贵,多了几分普通文士的朴素。
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连早饭都没吃带着强子出去了。
清晨的容城,还笼罩在一片薄薄的雾气中。
宁意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感觉精神为之一振。
两人没有坐马车,而是步行,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
强子跟在宁意身后,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世子爷,咱们……就这么走过去啊?”
“不然呢?”宁意反问,“难道还敲锣打鼓地去?”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强子无奈道,“小的就是担心,您这千金之躯,万一在路上有个什么闪失……”
“放心吧,大白天的,能有什么闪失。”宁意不以为意地说道,“再说了,我也想顺便看看这容城的风土人情。”
从半山下来,宁意出了一身薄汗。
这具身体跟她前世一样,都有点虚,亚健康。
入城后街道上就慢慢热闹起来了。
两人穿街过巷,看着卖早点的铺子,要了两碗馄饨。
很快馄饨便上来了。
馄饨皮薄馅足,还撒上了一些葱花,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增。
用完馄饨后,两人请问了摊子老板娘赵秀才的地址,付了钱便告辞。
又花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才来到了巷子尽头的那座“赵氏学堂”。
院门紧闭着,里面没有半点声音。
“世子爷,好像……还没开门。”小厮说道。
“嗯,我们来早了。”宁意看了看天色,“这个时辰,先生应该也才刚起。我们就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说着,她便在巷口的一块还算干净的石阶上坐了下来。
强子见状,也只能陪着他一起等。
这一等,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
太阳慢慢升起,雾气散去,巷子里也渐渐有了人烟。
陆陆续续地,有背着破旧书包的孩子,三三两两地朝着学堂走来。
他们看到坐在巷口的宁意和强子,都好奇地打量着,但也不敢靠近。
又过了一会儿,学堂的院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赵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今天依旧是一身青衫,头发用一根木簪束起,手里拿着一把扫帚,正准备打扫院门前的落叶。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宁意和强子。
他的目光在宁意身上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并没有多问,只是低下头,自顾自地开始扫地。
宁意见正主出来了,便从石阶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
她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对强子说道:“你就在这里等着,不要跟过来。”
“是,世子爷。”
宁意独自一人,朝着学堂门口,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她走到赵城面前,停下脚步,对着正在扫地的赵城,恭恭敬敬地躬身一揖。
“学生宁意,见过赵先生。”
她吐字清晰,态度谦卑到了极点。
赵城扫地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学生”的男人。
他知道宁国公府的世子爷已经快奔四了。但眼前这个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面容俊朗,气质沉稳,虽然穿着布衣,却掩不住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他就是宁国公府的世子?
他怎么会亲自跑到这里来?
赵城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原来是宁世子。”他放下了扫帚,回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不知世子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他问的直接,显然是不想跟他绕圈子。
宁意微微一笑,也不在意。
“先生昨日已经拒绝了在下的聘请,今日前来,不敢再提此事。只是……”
她顿了顿,目光看向那些正陆续走进院子的孩子们。
“只是听闻先生教书育人,有教无类。在下不才,也想求学上进。不知先生这学堂,还收不收学生?”
赵城闻言,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宁意,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完完全全的震惊。
他……他说什么?
他要来我的蒙学馆,当学生?
和这群孩子一起?
这……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世子爷……”赵城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宁意脸上的笑容无比真诚,“先生既然不肯授私,那学生便来坐堂。学生斗胆,想拜入先生门下,与这些孩童一同听课,还望先生能够收留。”
说完,她竟然后退一步,撩起衣袍,就要对着赵城行跪拜的弟子大礼!
赵城被宁意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本能反应,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死死地架住了宁意即将弯下去的膝盖。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开什么玩笑!
这可是国公府的世子爷!当今圣上的重外甥!
别说让他给自己下跪了,他就是对自己鞠个躬,传出去都够整个容城震三震的了。
他要是真受了这一拜,明天是不是就得被官府以“大不敬”的罪名抓进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