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库前的欢腾还没散透,集结的号声已刺破晨光。聂明远站在土坡上,望着士兵们快速收拢队形——有的刚咬了半口馒头就塞进怀里,有的正把百姓递来的熟鸡蛋往挎包里塞,沾着硝烟的脸上还带着疲惫,眼神却已重新聚起锐光。
“赵委员,武汉的防守就靠你了。”聂明远握住赵刚的手,指腹蹭过对方虎口的老茧,“兵工厂那边让夏先生多盯着,弹药得尽快补,万一联防军残部回来反扑,别硬拼,先守好城门。”
赵刚用力点头,把那面染血的民防队旗往聂明远面前递了递:“这旗您带着,就当咱武汉百姓跟着您一起北上。您放心,只要我在,城门楼子就绝不会丢,等您带着胜仗回来!”
紫薇从医疗队的独轮车上拎出两个布包,塞进聂明远手里:“这里面是止血粉和绷带,还有几瓶治外伤的草药膏,让弟兄们都备着。伤员我会好好照看,您……多保重。”她声音顿了顿,目光扫过士兵们单薄的军装,又补了句,“我已经让百姓们赶制棉絮,等做好了就托人给您送过去。”
聂明远捏了捏布包,指尖传来草药的清香。他转头看向围过来的百姓,老人们正把蒸好的馒头往士兵怀里塞,孩子们举着用红布做的小旗子,踮着脚往士兵手里递——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把一块磨得光滑的桃木牌塞给身边的年轻士兵,细声细气地说:“这是我娘求的平安符,你带着,能打胜仗。”
士兵红了眼眶,把桃木牌揣进贴胸的口袋,用力点头:“俺一定带着它回来,给你讲打吴佩孚的故事!”
聂明远喉头发紧,抬手对着百姓们敬了个军礼:“乡亲们,多谢大家的支持!等我们打退了吴佩孚,就回来跟大家一起种庄稼、建工厂,让咱武汉再也不受战火扰!”
“一路平安!”“早点回来!”百姓们的喊声顺着风飘远,聂明远翻身上马,缰绳一扬:“出发!”
马蹄踏过官道的尘土,队伍沿着晨光里的土路向北行。起初还有百姓跟在后面送,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身影才渐渐变成远处的小点。聂明远勒住马,回头望了一眼武汉的方向——城墙在晨光里泛着淡灰色,像一道沉默的屏障,守着身后的家园。
“师长,前面就是黑石岭了。”侦查兵从前面策马回来,声音压得低,“我刚才去探了探,岭上的树林里好像有动静,不像路过的百姓,倒像是有人藏着。”
聂明远眉头一皱,抬手让队伍停下。他取出望远镜,对准黑石岭——那片树林长得密,枝叶间隐约能看到反光,像是铁器的光泽。“是伏兵。”他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副营长说,“让队伍分成两队,你带一队从左边的山沟绕过去,我带一队从正面走,等你们到了位置,放三枪为号,咱们前后夹击。”
副营长领命,立刻带着两百个士兵钻进左边的山沟,枝叶扫过他们的军装,很快就没了踪影。聂明远调整队形,让重机枪手走在队伍中间,步枪手分在两侧,缓缓向黑石岭靠近。
刚走到岭下的官道,树林里突然传来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擦着聂明远的马耳飞过,钉在旁边的树干上。紧接着,十几条黑影从树林里窜出来,举着大刀和步枪往队伍里冲——是吴佩孚的地方武装,穿着灰布军装,胳膊上缠着黄布条,脸上带着悍劲。
“稳住!别慌!”聂明远拔出腰间的手枪,对着冲在最前面的敌人扣动扳机。那敌人应声倒地,后面的人却没停,依旧疯了似的往前冲。重机枪手立刻架起枪,“哒哒哒”的枪声在官道上炸开,冲在前面的敌人纷纷倒地,鲜血顺着官道的沟壑往下流。
就在这时,左边山沟里传来三声枪响——副营长的队伍到了!伏兵们听到枪声,顿时乱了阵脚,刚想回头退进树林,就被从山沟里冲出来的士兵拦住了退路。
“缴枪不杀!”士兵们的喊声震得树叶沙沙响。伏兵们腹背受敌,有的扔下武器举手投降,有的还想反抗,被当场制服。短短半个时辰,伏兵就被全部拿下。
聂明远走到被捆住的伏兵头领面前,对方梗着脖子,瞪着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俺们是吴大帅的人,绝不会投降你们革命军!”
“我们不杀俘虏。”聂明远蹲下身,看着对方身上磨破的军装,“吴佩孚的军队抢百姓的粮食,烧百姓的房子,你们跟着他,到底是为了啥?”
伏兵头领愣了愣,眼神暗了暗:“俺们也是被逼的,吴大帅的人抓了俺们的家人,要是不跟着干,家人就会被砍头……”
聂明远心里一沉,他知道吴佩孚素来残暴,常抓百姓充军,用家人要挟。他站起身,对身边的士兵说:“把他们的绳子解开,愿意跟我们走的,就一起去打吴佩孚,救他们的家人;不愿意的,就给他们发点馒头,让他们自己走。”
伏兵们愣住了,有个年轻的伏兵犹豫着开口:“真……真能救俺们的家人?”
“只要我们打垮了吴佩孚,不仅能救你们的家人,还能让所有百姓都过上安稳日子。”聂明远的声音掷地有声,“你们要是信我,就拿起枪,跟我们一起干!”
十几个伏兵对视一眼,纷纷捡起地上的步枪,对着聂明远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俺们跟您干!俺们要救家人!”
聂明远点点头,让士兵给他们分发馒头和弹药。队伍重新集结,继续向北走,晨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官道上的血迹渐渐被尘土盖住,只有风里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师长,前面就是罗山了,过了罗山,再走两天就能到信阳。”侦查兵又来报告,语气里带着急,“我刚才遇到一个从信阳逃出来的百姓,说吴佩孚的主力已经把信阳围了,城里的革命军快撑不住了,粮水都快断了。”
聂明远的心猛地一紧,加快了缰绳:“全体加速前进!一定要尽快赶到信阳,不能让城里的弟兄们出事!”
马蹄声再次密集起来,士兵们加快了脚步,哪怕汗水浸湿了军装,哪怕脚磨出了水泡,也没人停下——他们知道,前面的信阳城里,有等着他们支援的弟兄,有需要他们守护的百姓,还有这场不能输的战斗。
晨光渐渐升高,晒得官道发烫,聂明远望着前方的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一定要赶在信阳城破之前,赶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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