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明远一把扶住陈武的胳膊,指尖触到他汗湿的军装,透着夜的凉气。“先喘口气,慢慢说——马家团练的兵力、扎营位置,还有你说的炸药,都讲清楚。”
陈武抹了把脸上的灰,从怀里掏出揉皱的地形图,指着黄花镇东的标记:“马家团练五百人,三挺重机枪、两门迫击炮,全扎在镇西土地庙。黑风寨来了十几个残部,领头的是黑狼,跟马团长约好明天卯时出发,直奔粮库——他们算准咱们主力在三道岗,想趁虚打粮库!”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还有,镇东山坳里埋了十几箱炸药,是黑风寨的人埋的,就等着咱们往里面钻。之前您说的设伏点,不能用了。”
“料到他们会有防备,没想着山坳会被做了手脚。”聂明远接过地形图,就着城楼的火把光细看,手指在地图上滑动,停在黄花镇北的“落马坡”标记上,“这里是马家团练去粮库的必经之路,坡陡,两侧是密林,能藏人,重机枪架在坡顶,能封死下面的路——把设伏点改在这,怎么样?”
陈武凑过去一看,眼睛立刻亮了:“落马坡好!去年我从豫南往武汉运粮,走过这条路,坡下只有一条窄道,马车都得慢慢挪,他们的迫击炮根本没法快速架起来!”
“就定在落马坡。”聂明远抬声喊来通讯兵,“立刻去叫夏先生、赵刚和各连连长来粮库议事,十分钟内必须到!”
通讯兵应声跑远,紫薇端来一盆温水,递过布巾:“陈营长,先擦把脸,你嘴角都破了。”陈武接过布巾擦了擦,才发现自己刚才跑的时候,被芦苇割破了脸,血混着灰,早干成了黑印。
没等多久,夏先生、赵刚和几个连长就匆匆赶来。夏先生手里攥着个账本,脸上还沾着炮药粉:“师长,炮弹和手榴弹都备好了,八十枚迫击炮炮弹,一百八十枚手榴弹,重机枪也调了两挺到粮库。”
“夏先生,你让人把两挺重机枪拆了,今晚连夜运到落马坡,架在坡顶两侧,明早寅时前必须架好,子弹要备足。”聂明远指着地图上的落马坡,“另外,让兵工厂留十个人,带着炸药,去落马坡两侧的密林里埋些诡雷——不用多,十几颗就行,能迟滞他们的速度。”
“好!我现在就去安排,让工人把重机枪拆成零件,用独轮车运过去!”夏先生把账本揣进怀里,转身就往外走,脚步比来时还急。
赵刚看着地图,眉头皱了皱:“师长,落马坡离粮库有三里地,要是马家团练绕路怎么办?比如从镇西的大河走——虽然河窄,但他们要是用小船运兵,也能到粮库后侧。”
“你提醒得对。”聂明远点头,“赵委员,你带民防队的第三队,今晚就去大河岸边布防,多插些火把,再砍些树干挡在河边,别让他们的小船靠近。要是看到有人渡河,先放信号弹,再开枪警示——记住,别硬拼,等咱们的人支援。”
“放心,我这就去调人,保证大河那边出不了事!”赵刚把民防队的名单拿出来,在第三队那栏画了个圈,转身就去安排。
几个连长围着地图,七嘴八舌地请战。“师长,让我们二营去落马坡设伏吧!上次跟黑风寨打,我们还没打够呢!”“不行,我们一营最熟地形,陈营长刚从黄花镇回来,跟我们一起去最合适!”
聂明远抬手压了压,声音沉稳:“安静。陈武,你带第一营全员去落马坡,明早寅时前到位,坡顶架重机枪,两侧密林里藏步兵,等马家团练的先头部队进了窄道,再开火——记住,先打他们的迫击炮手和重机枪手,断了他们的火力。”
“是!”陈武挺直腰板,敬了个军礼。
“王连长,你带第二营守三道岗。”聂明远看向二连连长,“黑风寨的残部在鸡公山,说不定会趁马家团练进攻粮库时,偷袭三道岗,断咱们的后路。你那边要是遇袭,先放信号弹,我会派预备队支援,绝不能让他们过三道岗一步。”
王连长用力点头:“请师长放心,三道岗在,我们就在!”
“剩下的预备队,由我亲自带,守在粮库正门。”聂明远的目光扫过众人,“马家团练要是冲过落马坡,粮库就是最后一道防线——咱们的身后,是武汉的百姓,是兵工厂的火种,退无可退!”
众人齐声喊:“退无可退!”声音在夜色里撞得响亮,盖过了远处的风声。
紫薇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个布包,里面是刚煮好的鸡蛋:“陈营长,你们去落马坡,路上吃点东西垫垫。还有,这是止血的草药,都带上——明天的仗,肯定不好打。”
陈武接过布包,捏了捏里面的鸡蛋,温温的:“谢谢紫薇同志,我们一定把马家团练挡在落马坡。”
等众人都散去,粮库的火把依旧亮着,民防队的人正扛着土枪往各处防线走,兵工厂的工人推着独轮车,车上装着重机枪的零件,往落马坡方向去。聂明远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的黑暗——落马坡的方向,已经有零星的火把在动,那是陈武的第一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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