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武汉城墙时,粮库外的战场还飘着硝烟。几个民防队队员正用门板抬着土匪的尸体往城外埋,泥土裹着昨夜未燃尽的火星,在地上拖出一道道黑痕。王大娘蹲在火墙的灰烬旁,手里捏着半块被炸变形的铁片——这是从土匪尸体上取下来的,边缘刻着一个模糊的“豫”字,既不是黑风寨的标记,也不是吴佩孚部队的记号。
“聂师长,您看这个。”王大娘拿着铁片走到聂明远面前,指尖还沾着灰,“昨夜清理战场时捡的,好几个土匪身上都有这玩意儿,不像是本地的东西。”
聂明远接过铁片,放在掌心摩挲。“豫”字的刻痕很深,像是用凿子硬生生凿出来的,边缘还带着铁锈,显然是刚刻没多久。他心里一动——豫南是吴佩孚的老巢,难不成黑风寨的土匪,还跟豫南的势力有勾结?
“把所有带这种标记的尸体都单独放着,别埋。”聂明远把铁片递给身边的通讯兵,“让紫薇去看看,能不能从尸体上再找出点别的线索。另外,把孙连长带过来,我要亲自审他。”
通讯兵刚跑走,陈武就从三道岗的方向赶了过来,军装的袖口还沾着草汁。他看到聂明远,立刻敬了个军礼:“师长,三道岗那边一切正常,就是早上发现几处马蹄印,像是黑风寨的人退回去时留下的,往鸡公山方向去了。”
“黑风寨暂时翻不起浪,但这铁片上的‘豫’字,比他们更危险。”聂明远把铁片递给陈武,“你看看,像不像豫南那边的记号?”
陈武接过铁片,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早年在豫南当过兵,对当地武装的标记很熟悉——豫南的地主团练最喜欢在兵器上刻“豫”字,有的甚至会刻上自己的姓氏,用来区分势力范围。“这是豫南团练的记号!”陈武的声音带着急意,“去年我在信阳见过,有个姓马的地主,手下的人都在刀把、铁片上刻‘豫’字,专替吴佩孚守粮道!”
聂明远的心沉了下去。黑风寨勾结黄陂残部还不够,竟还牵出了豫南的团练——这些地主武装虽然不是正规军,却熟悉地形,手里还有不少从吴佩孚那里缴获的武器,要是跟黑风寨、黄陂残部合流,武汉面临的就不是两面夹击,而是三面合围。
“孙连长呢?”聂明远抬头看向审讯室的方向,那里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只能隐约听到里面的动静。
“刚被带过去,紫薇在里面看着。”陈武回答,“那家伙腿上中了一枪,昨晚疼得直叫唤,今早倒是老实了,估计是怕咱们毙了他。”
聂明远点点头,往审讯室走。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紫薇的声音:“孙连长,别装哑巴!黑风寨的人跟豫南团练怎么勾搭上的?你要是不说,就等着跟那些土匪一起埋了!”
推开门,就见孙连长被绑在椅子上,腿上的伤口裹着绷带,脸色苍白如纸。他看到聂明远,身子明显抖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没敢说话。
聂明远走到他面前,把那块带“豫”字的铁片放在桌上:“认识这个吗?”
孙连长的目光落在铁片上,瞳孔骤然收缩,嘴里的牙咬得咯咯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着头,声音沙哑地说:“认识……是豫南马家团练的记号。马地主跟吴大帅是拜把子兄弟,去年吴大帅退到豫南,把不少武器都给了他,让他守着豫南的粮道。”
“黑风寨怎么会跟马家团练扯上关系?”聂明远追问,手按在了腰间的佩枪上,“别跟我耍花样,你要是敢瞒一句,我现在就崩了你。”
孙连长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说:“是……是吴大帅的意思!吴大帅让马家团练跟黑风寨合作,说要一起打武汉——马家团练出武器,黑风寨出人,等打下武汉,马家团练占粮道,黑风寨占城郊,吴大帅自己占武汉城!”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吴佩孚这是要孤注一掷,把能拉拢的势力都拉过来,誓要夺回武汉。聂明远盯着孙连长的眼睛:“马家团练有多少人?什么时候会来武汉?”
“大概有五百人,手里有步枪、迫击炮,还有几挺重机枪。”孙连长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们……他们昨天就从豫南出发了,估计明天下午就能到武汉城郊的黄花镇,跟黑风寨的残部汇合。”
明天下午!聂明远心里一紧。南昌的援军后天才能到,要是马家团练明天就到,武汉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粮库、兵工厂、三道岗,每一处都需要兵力防守,可他们现在能调动的士兵,满打满算也只有三百人。
“你还知道什么?”聂明远的声音冷了下来,“比如马家团练的行军路线、指挥官是谁,还有没有其他势力要跟他们汇合?”
孙连长摇了摇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就知道这些!吴大帅没跟我细说,只是让我跟黑风寨的人搭线,其他的我真不知道!师长,我都说了,您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跟革命军作对了!”
聂明远没说话,转身看向紫薇:“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别让他跑了。另外,再去审审其他俘虏,看看能不能问出更多关于马家团练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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